“金花那边的人。”
陈北把那张纸摊平,压在桌上。
“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沈兰没回答。
陈北:“你要是想站金花,我不怪你。”
“但你得告诉我——她是不是在试探底线。”
“她怕我进夜场?”
“怕你进,也怕你管的住。”
“她最怕人搞清楚那笔账。她吃夜场的饭,就靠那账糊涂。”
“你一旦搞清,她饭就凉了。”
陈北点头:“所以她不会收手。”
“你要真在她那,我不拦你。”
“但你现在给我副本,是打算把人情卖给我?”
沈兰沉了几秒,开口:“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芳姐是我带出来的,她要真出事,我良心过不去。”
“你说你要做账,我就把账拿给你。”
“你想算清楚,我就帮你算。”
“但你要跟金花对着干——我不会帮你。”
陈北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
“你想清楚再说。”
“你一旦进我这账,就不是模妹,是账务人。”
“以后小姐们来飞星挂账,不是挂情,是挂规矩。”
“你能认这个规矩,我留你。”
“你认不了——我不拦你。”
沈兰咬了咬牙。
“你不是说你不碰夜场吗?”
陈北说:“是夜场先来碰我。”
“我不动账,但我不让人糟践账。”
“我不做生意,但我得能看得懂别人怎么黑账。”
“我不是管你们小姐,我是想管这张纸。”
沈兰没再说话。
她转身走出门,走到门口时,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
“账给你。”
“但以后——你别再说你不碰夜场了。”
“你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门关上,陈北站在桌边,手指压着那张账单。
那张纸上印着的是紫都的章。
但他知道——这纸上印的,其实是金花的脸面。
这事,要是压不住,下次挂墙的,就不是飞星的榜单,而是夜场的死人账。
他回头看了眼墙角的“夜场模版”,语气轻飘飘一句:
“走账,就别走情。”
“能走的出钱的,才叫账。”
“剩下的,都叫命。”
外面夜风一阵吹进来,桌上的账单边角被吹得颤了几下。
飞星厂东边是条水沟,过去是个小水电站废址,白天没人理,晚上就成了附近工人聊天、赌纸牌的地儿。
今天傍晚,那儿围着七八个人,站着几个厂区的小头头,没动手,但说话都不带客气的。
“你们飞星现在这么牛了?账挂墙上,连夜场的账也想管?”
“菜素是不是想自己当账房王?”
“陈北有点飘啊。”
这些人里,有的曾是夜场外围的账跑腿,有的是厂里走单的中间人,原本靠“厂外账”这门活混口饭吃,结果飞星的白纸账一立,全给挤出了饭碗。
现在更狠,听说飞星连小姐台费也要管。
这不是断人财路嘛。
“我告诉你们,这账啊,不能全压死。”
“账死了,人也就散了。”
这话,不知道谁传出去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在厂门口的厕所门板上出现了——
【账死厂冷,账活钱来】
贴的是红纸黑字,下面署名叫“账外人”。
陈飞第一个发现,直接撕了带回账务室,砰一声摔桌上。
“谁干的?”
“这一看就是那帮被咱厂砍了单的人搞的!”
“哥,你说怎么办?”
陈北扫了一眼纸,也不看陈飞,朝菜素说:“我让你盯得紫都那边,有动静没?”
菜素正戴着眼镜理夜场那批新样本,头也没抬:“有,紫都昨天晚上换了个副账,魏倩调到了总账房。”
“什么意思?”
“金花要把账往她自己那收。”
陈北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张红纸。
“账死了,人散不散,是账说了算。”
“你把这纸留下,贴到咱们的‘黑榜’边上。”
“让人看个明白。”
陈飞皱眉:“贴这干嘛?打脸的东西留着?”
“不是打脸,是提醒。”
“提醒他们——我们不怕人说。”
“但我们要让人知道,我们的账,是能回头看的。”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个瘦高子,手里提着个文件袋,腿还带点瘸。
“你是陈北?”
陈北点头。
那人直接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纸。
“我叫胡子坤,之前在红柳厂跑账,现在帮金花做外围。”
“她让我带句话——紫都现在夜账有点乱,问你们飞星,能不能接点分账,试跑一个周期。”
“跑成了,你们挂榜;跑不成,这事就当没发生。”
陈飞在旁边翻个白眼:“还挂榜?这夜场的账也配挂?”
那胡子坤笑了:“兄弟你不懂,现在小姐们认账不认人,谁让她们拿到钱快,她们就认谁。”
“你飞星要真接了这单,一晚上几千流水,不比你们挂个厂账值钱?”
陈北没说话,把那几张纸翻来翻去,最后盯着一个名叫“小雪”的小姐台单看了几秒。
“她点台次数这么高?连续三晚都在?”
胡子坤一笑:“她长得好,人也会来事,金主愿意点嘛。”
“但这个人不在紫都,她在西港新开的那个‘粉红记’,场子挂的却是紫都的账。”
陈北放下资料,点了根烟。
“这账……怎么走?”
“她台费挂在紫都,但实际结的是‘粉红记’,走的是私人返点,账面不写清楚,模妹按实领。”
“所以你说的‘账外之账’,指的就是这个?”
胡子坤笑的更贼:“飞星现在讲规矩,那我们想试试——你们规矩到底压不压的住这种账。”
菜素站起身:“这账我们不接。”
“你们这是在搞二次账内套利,我们一接就得跟场子捆死。”
“挂不上墙,还留一身雷。”
胡子坤一摊手:“你们不接,我就回话咯。”
“金花说了,她给你们的面子,已经不多了。”
“再不接,她就另请高明了。”
陈北坐在原地没动,烟抽了一半。
“你回去告诉金花。”
“账,我们可以接,但只接小姐的,不接场子的。”
“我们认命,也认钱,不认人情。”
“你要想走人情账,飞星这边,一张也别给我挂。”
胡子坤挑挑眉:“行,我回话。”
说完走了,门带的哐一声。
陈飞骂了一句:“这帮人还真当咱们急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