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东盛给你保证工期试试？”
“你自己问问你底下人，现在这版样衣是谁压出来的质量？”
林老板擦汗：“我知道你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我能让你不丢脸。”
“你这批单，现在马上结版费五千，我就当啥事没发生。”
“否则明天你厂门口就会挂上我们飞星厂的大条幅——‘样衣被盗，请勿再下单’。”
“看你能不能撑。”
林老板脸色变了三变，最终认怂。
“行，五千就五千，明天早上我打你账上。”
陈北站起来，拍拍他肩：“你这个人，我认了。”
“以后要货，明说，别背地里拿。”
“咱账账清，人自稳。”
回厂路上，菜素忍不住说：“哥，你今天这是——第一次主动咬人。”
“你之前不是说，只守不攻？”
陈北靠着车窗，低声说：“我也想一直守。”
“但他们不是咬我账，是咬我命。”
“我若还缩着，那厂迟早就真变成纸厂了。”
“账在身上，不打别人，别人也会打你。”
“那不如先动。”
张继财跟着点头：“我早就想干一票。”
“以前在飞宏都没这种爽感。”
第二天一早，林家纺账上打来五千。
陈北第一时间调出车间额外产能奖名册，沈兰在一旁帮忙核对金额，确保每个人不少一分。
工人们拿到奖金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说这月厂子卡账了吗？”
“钱怎么又回来了？”
“北哥那边去要回来的，听说是亲自去厂里撕的单。”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你下楼问老马啊，老马跟着去了。”
老马这一听，立马接话：“是我开的车，我亲眼看着陈哥把那林老板摁在板凳上，差点没让他给飞星跪下。”
“以后谁敢说飞星账不清，老子第一个不放过！”
工人们一听，气又回来了，车间又“哒哒哒”响起来了。
中午时分，沈兰走进办公室，看陈北在那清账。
她靠着门框说：“你这人就是一根筋。”
“账一卡，你能一路追到人家厂门口。”
“你要不是搞厂的，我真怀疑你以前是干催收的。”
陈北没抬头，只回一句：“我以前不是。”
“但要再有人压我们账——我就是了。”
沈兰轻轻一笑，坐下：“你欠我一顿饭。”
“啥？”
“你不是说嘛，账清了就请我吃饭。”
“你现在账回来了，饭呢？”
陈北一愣，终于抬头：“你不是说你不吃夜宵？”
“这顿不一样。”
“我想吃——你亲自做的。”
陈北嘴角一勾：“行。”
“今晚，老地方，厂后面那破厨房。”
“别等太晚，饭会凉。”
这一晚飞星厂的风，总算停了一阵。
车间熄灯那一刻，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沈兰坐在后厨的小木桌边，盯着那碗热腾腾的葱花蛋炒饭，看了半天才动筷子。
陈北蹲在灶台边，一边往铁锅里添柴，一边拿风扇往火里扇：“凑合一下，明天我给你炒排骨饭。”
沈兰笑着夹了一口，“你这炒饭，味道像学生食堂。”
陈北咧嘴：“我以前就那水平。”
“在家我妈天天做稀饭，我想吃炒饭只能自己动手。”
“那时候拿鸡蛋都要掰开记账。”
沈兰一听，动作慢了些，“那你现在有钱了，想吃啥不行？”
“问题是——”
“我现在只想让人家吃得起饭。”
“不是我吃啥，是他们能不能吃。”
沈兰没接话。
吃了几口，她放下筷子，问：“你说你这么拼，是为谁？”
“是为你表嫂？”
陈北动作顿了一下。
过了几秒，他抬头看她：“我以前是。”
“我来莞城第一天，是想着挣钱让她上岸。”
“但现在——”
他顿了一口气，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油：“现在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不当那种一辈子被人踩着的男人。”
“我怕有一天，她真站在别人旁边。”
“我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沈兰低声说：“可她……现在还在东盛。”
“而你——把厂活成了命。”
陈北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没有起伏：“她早晚会回来。”
“但她回来那天，不能是因为我求她。”
“只能是因为——她想回来。”
“因为飞星值得。”
第二天一早，一辆红色桑塔纳在厂门口停下。
下来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剃着寸头，穿着干净的白T，手上提着一个皱巴巴的编织袋。
门卫喊了声：“干嘛的？”
那年轻人摘下墨镜，咧嘴一笑：“找陈北。”
门卫：“你谁？”
“陈飞。”
“一个村的，我是来投奔哥的。”
这名字让厂里几个人愣住了。
陈飞，是陈北一个村的，小时候老挨欺负，后来一嘴喊着“北哥北哥”，跟着屁股后面转。
前些年听说去了南城电子厂打工，干了两年就没了消息。
没想到现在突然自己来了。
陈北听说他来了，第一时间出来见人。
一见面，陈飞就笑：“北哥，你真混出来了啊！”
“我那天在市场里听人说，有个厂账贴门口，谁赖账谁就得挨打，我一听这风格就熟。”
“回去一打听，果然是你。”
陈北让他先进办公室：“你来做啥？”
“还能做啥，跟你混呗。”
“我那厂黄了，工资拖了三个月没给，一气之下我收拾包走人。”
“现在身上就剩这点破衣服。”
“哥你要是收我，我哪怕去干保安也认了。”
陈北看着他，没立刻答应。
“你以前干的是电子组装，跟我们这纺织差得远。”
“吃得消吗？”
“我又不是来学技术的，我是来打杂的。”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敢吃馒头，我吃糠都认。”
陈北笑了一下：“别嘴上狠，真干起来你别跑。”
“跑了我都懒得追你。”
陈飞立马举手发誓：“不跑，我要是跑，我叫你爹。”
“滚。”
当天中午，陈飞就被安排在仓库跟单。
菜素盯着他干了一圈后跟陈北说：“这小子不傻，就是手脚还生。”
“没毛病，能用。”
“你准备把他放账务还是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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