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天,已经有三个客户被她拉去谈过了。”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在桌上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气。
“她不傻。”
“知道现在动我,厂里会炸。”
“但她用蔡萍这种借壳的方式,是想把我‘厂不稳’的形象放出去。”
“外面看的是账本,真正看的还是人心。”
沈兰说:“她现在在外头放风,说飞星账压太死,工人干得不爽。”
“还有,说你厂里领工不好说话,工钱结得慢。”
“这些话你要是不处理,早晚传着传着,就变成事实。”
陈北点头,烟头在手里转了一圈,忽然笑了一下:“她想挑拨,就得先放个钩。”
“我们也该放点‘风’了。”
“兰姐,明天你去夜总会,约金花吃顿饭,就说我打算裁人,想把厂收缩一轮。”
“让她知道,我们这边‘顶不住’了。”
沈兰愣了下:“你真要裁人?”
陈北摇头:“不裁。”
“但我要让她觉的——她快赢了。”
第二天,飞星厂内部出了一张内部通告:
【因近期接单波动,厂务组计划裁撤第一批短期合同员工20人,补贴按三天薪资发放。】
消息一出,厂里就炸了。
“裁人?”
“怎么回事,咱不是刚接了大单吗?”
“是不是客户黄了?”
“听说账本挂太多,资金周转不过来……”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女工们聚在厕所、食堂、车间角落里嘀嘀咕咕,场面一度混乱。
陈北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
他让菜素把“账务公示板”上的几个项目用红笔圈起来,写上两个字:
“延期。”
同时,又在厂门口贴出一个临时通知:
【所有被裁人员,将获得飞星厂出具的“工龄证明”与“推荐介绍信”。】
这招一出,厂里彻底沉默了。
你要走,我不拦。
但你走了,能不能找到下一份活——就靠这封介绍信了。
几个人当晚就决定留下。
人心,稳了一半。
与此同时,沈兰那边也约上了金花。
两人在老地方见面,还是“乐康夜总会”三楼的302包厢。
金花穿着一身新旗袍,红唇雪肌,一进门就笑:“你终于舍得请我了?”
沈兰笑着敬酒:“最近事多,北仔那边压力大,他让我出来放放话。”
“说是飞星厂账挂得太多了,得砍人减负。”
金花眉头一挑:“哦?他真的扛不住了?”
“账挂得太死嘛,外面几个老客户都说他厂出货太慢,结算流程跟请审计似的。”
沈兰顺着点头,“所以他也开始琢磨要不要合并订单,把一部分低利润的丢出去。”
“厂小,经不起太多账压。”
金花若有所思,拿起酒杯轻轻一碰,“那他要真丢单……我也不是不能接。”
“你帮我传个话,飞星要真走不下去,厂里那些老工我可以接过去,保证他们不失业。”
“咱都是一条街上的人,得互相扶持嘛。”
沈兰装作笑了笑:“好啊,我一定转告。”
饭局结束,金花前脚刚走,沈兰就把录下来的对话传给了陈北。
“她上钩了。”
“那我们呢?”
陈北坐在办公室,盯着那封“员工裁撤公示”,缓缓说出一句话:
“我们……该亮底了。”
第三天一早,飞星厂发布重磅公告:
【白纸账务第一轮“红榜”公布】
所有账面执行人中,完成进度最快的三人,直接加薪10%,列为下一轮“管理骨干候选”。
第一名:菜素(现任账务主管)
第二名:陈飞(收账执行)
第三名:敖雪兵(车间现场管控)
而与此同时,厂里“延迟账单”那几项任务,也陆续被勾掉。
海布行订单,提前半天完成。
瑞姿验货问题,客户回电“极满意”。
三家原本有跳单意向的小客户,也因为看到飞星“账务红榜”回头重新合作。
这一波操作下来,飞星厂外面那些传言——瞬间被打脸。
工人也都看懂了:厂不是快崩了,是人家在装。
而就在所有人松口气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在厂门口出现。
金花,来了。
她穿着高跟,踩在水泥地上,一步一步走进厂区。
门口的女工一看,脸色全变了。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夜总会的老大吗?”
“听说她和陈老板是亲戚,还……不清不楚的。”
议论纷纷中,金花直接走进了陈北办公室。
“你这招,玩得漂亮。”
陈北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金花坐下,翘着腿,笑的一脸从容:“你要是早点这么玩账,也不至于让我老想着接你盘子。”
“不过……北仔啊,你别的意的太早。”
“你账做的再好,也逃不过一个字。”
陈北开口:“哪个字?”
金花吐出一口气,眼神凌厉:
“人。”
“账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算的再清,人心乱了,账也是乱的。”
“我今天来,不是来闹的。”
“我是来告诉你——东盛合作社,已经签下星港那边的两条流水线。”
“下个月开始,你飞星周边五公里内的几个供货商,全得跟我打交道。”
“你还能挺几天?”
陈北把账本合上,轻轻说:“你想做‘人’的生意,我不拦。”
“但我要做‘账’的事,你也别挡。”
“咱俩,走的是两条路。”
金花站起身,走到门口,扭头一笑:“行,那就各走各的。”
“但你记住——你再不认人,最后账也会认不的你。”
她走了,没回头。
夜里,飞星厂外的风再次吹起。
陈北站在厂门口,盯着远方的灯光。
菜素走过来,轻声问:“哥,接下来怎么办?”
陈北低声说:
“账立住了,但‘人’这关,是她来破的。”
“我得想办法,重新把人心……拉回来。”
“下一步——我们不能再只靠规矩撑了。”
“的有人,替我守住场子。”
菜素一愣:“谁?”
陈北点了支烟,声音不重,但咬字极清:
“沈兰。”
飞星厂的围墙是铁皮焊的,原本是防偷防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