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便说话吗?”
陈北嗯了声。
“我只说一句。”
“金花让我回来,是为了拆你的。”
“你信不信随你。”
“但你要小心——有些人,不止是想把你拉下来。”
“她是想看你摔的——再站不起来。”
说完,电话挂了。
陈北握着电话,没说话,良久,他吐出一句话:
“我不怕她拆我。”
“我怕的是——你帮她拆。”
星港厂,夜里十一点半。
账务室没开灯,陈北一个人坐在桌前,摊着那张举报信复印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内容很细,细到连“厂医室五号登记表少了一页”这种破事都写进去。
这不是普通人能查到的。
陈北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
“不是厂里人,就是厂外有人递进来的。”
而最可能的人选……就是沈兰。
可她前天又打电话警告自己,说金花要搞他。
到底是反水前的良心一闪,还是装的?
这时候门响了。
是菜素。
“哥,沈兰来了。”
“在哪?”
“厂区边那家馄饨店,点了两碗馄饨,一直坐着等你。”
陈北沉默几秒,起身:“走。”
十五分钟后。
馄饨店靠角落的小桌上,沈兰坐得笔直,身前那碗馄饨都凉了。
陈北走进来没废话,直接坐下。
“你来干嘛?”
“我说过,金花让我回来,是为了搞你。”
“你今天这么坐着,是想搞完后补一刀,还是想打预防针?”
沈兰没吭声,只问:“你相信我吗?”
陈北冷笑:“我不信任何人。”
“除了我自己的人。”
“我不求你信我。”
“那你来干嘛?”
“我来告诉你——金花想搞你的‘新账务系统’。”
“她让人潜进了厂里。”
陈北皱眉:“谁?”
“车间里的新报账员,一个叫魏美的,跟我一起出来干了两年,是金花从夜总会前台带出来的。”
“现在就在你们二车间,兼职做统计。”
陈北没立刻说话,只轻声一句:“你为啥告诉我?”
“我不想看你被人收拾。”
“你现在是收拾不了我了,所以开始可怜我?”
沈兰低头,不接这话,只说:“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起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如果你哪天被她搞崩了——别连累那些弟兄。”
第二天早上,陈北让金国阳查了下二车间报账系统。
果然发现“魏美”在前天晚上修改了三笔采购单的审批内容,而且还试图用后门权限覆盖对账记录。
“这人现在还在吗?”
“在,今天还来了。”
陈北没急着动她,转头吩咐菜素:“你把‘账务系统权限’那块,做个更新,流程改成双人验签。”
“再把所有系统记录调出来备份。”
“等下午三点,我开个账务公开说明会。”
菜素一愣:“你这是——”
“主动曝光。”
“自己揪自己人?”
“不是自己人,是对方的人。”
“你这么搞,那些还在厂里吃空额的,就更不敢动了。”
陈北点点头。
“我要让厂里所有人知道,我陈北的账,不藏人,不藏问题。”
“谁想从账上吃东西——除非掏枪。”
下午三点,星港厂区广播响了。
【请所有部门主管、报账员、车间班长,于三点半到综合会议室开会,主题为“星港账务系统安全规范说明”。】
会议室座无虚席。
陈北穿着工服上台,没PPT,没板报,直接放了一张投影——那是魏美修改审批记录的视频。
全场哗然。
陈北等声音落下后开口:
“我知道,厂里很多人私下在说——我们账务帮是小圈子,是吃回扣的,是新来的霸王。”
“那今天我就把话撂这。”
“任何人,只要能从我们的账里找出一笔问题钱,我陈北亲自走人,账务帮全体退出星港。”
“但相反——只要你们吃了账、动了账、藏了账,我们也不会管你是谁带进来的。”
“照揪。”
“我们是账务——不是白吃饭的。”
“干这一行,不怕得罪人,就怕不敢认账。”
“这,就是我陈北的规矩。”
全场安静得出奇。
直到最后,廖文初亲自上台,只说了五个字:
“支持陈北到底。”
当天晚上,魏美被厂办带走,说是“配合调查”。
第二天就没再回来。
金花那边没回话,但很快传来风声——她打算再安排两个“老姐妹”混进星港的其他厂区。
而沈兰,也重新发了条消息过来:
【你今天做得不错。】
陈北没回。
他只坐在出租屋门口抽烟,一边看着星港厂的灯火,一边嘀咕一句:
“你到底是回来——还是没走?”
又过三天,星港厂账务室门口来了两个穿灰衬衣的人。
厂办直属。
手里拿着盖章的红头文件,冷着脸站在门口,直接丢下一句话:
“陈北呢?”
菜素一听,脸就白了,赶紧把门关了,转身就去后面通知。
陈北这会儿在设备间跟人调机器,听完电话后只说了一句:“你别管,我来。”
五分钟后他到了门口,刚露头,厂办的人直接亮证:
“你涉嫌非法保管厂内员工档案数据、私建账务系统,严重扰乱正常流程。”
“现在请你配合调查,带我们去账务服务器所在位置。”
陈北没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问一下,这谁批的?”
“厂主批的。”
“他人呢?”
“厂主目前在市里开会。”
陈北点点头:“那你们找错人了。”
“系统是菜素做的,账是我审的,档案权限在财务科。”
“你们要查可以,别找错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就叫那个叫‘菜素’的出来。”
陈北转身看了眼账务室。
菜素正坐在工位上,装着专心致志在抄对账单,脸色却难看到极点。
“我来。”他忽然站起身。
陈北挡住他。
“你别动。”
“哥,是我整的系统。”
“没你点头,我敢自己做?”
陈北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他转头,对那俩厂办的说:
“你们要查我,行。”
“但别拿我们的人垫背。”
“我在账务帮,是主事的。”
“系统是我批的,流程是我过的,责任我担。”
“菜素只是个打工的,他懂技术,但他不懂规则。”
“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