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厂区全都听我的，但我要能说话。”
“具体说法？”
“我想成立‘东厂账务联合会’，拉上几个新厂一起做规范账，之后对账、分账、议价、合作——都要过我们手。”
“你是想建个‘账务联盟’？”
“对。”
“你知道你这玩意，在莞城就是个异端？”
“但厂主们会喜欢。”
“为什么？”
“因为清楚。”
“现在的厂子不是做大钱，是要稳。”
廖文初没回他，只说了句：“这个想法，我帮你递上去试试。”
“那金花那边怎么办？”
“你不是说——她最怕干净？”
另一边，金花也收到了风声。
她在夜总会的后场VIP包厢里，点着一根细烟，听小妹报告：“厂办那边插进星港，失败了。”
“失败？”
“说是陈北那边把所有账都做得一清二楚，还提前把‘黑点’处理了，厂办人进去没捞到油水。”
金花没说话，指尖轻轻弹着烟灰。
“看来……这次是他赢了。”
“那我们——还盯星港吗？”
“盯。”
“但不从账入手。”
“那从哪？”
金花语气冷了几分：“人。”
“一个账务系统再强，也要人来运转。”
“只要人动摇，系统就不稳。”
“你去找找沈兰。”
“她跟陈北断了吗？”
“没彻底断，就有机会。”
而沈兰此刻正坐在出租屋里，翻着那天陈北发来但被她拒收的消息，一条一条看，又一条一条删。
她心里乱得很。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她皱眉，走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金花的小妹。
“金花姐说——有件事，要你亲自来定。”
“什么事？”
“厂区新账要立了。”
“她想请你——回来主持。”
沈兰怔住了。
良久，她点了点头：“好。”
沈兰踏进乐康夜总会后场的那一刻，空气都是熟悉的。
她换了衣服，穿得端庄利落，坐在金花的办公室里，一杯热茶端上来，金花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是逼你回来。”
“你也知道，现在的厂区账务，要变天了。”
“你不回来，星港那边早晚也容不下你。”
沈兰低头，没吭声。
金花语气不急：
“你不是图我那点钱。”
“你是心里还放不下——那小子。”
“我不问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你要是想重新掌握主动权，只有我能给你这个机会。”
沈兰还是没说话，片刻后抬头问：
“你想让我干什么？”
金花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语气淡了几分：
“陈北在星港搞账务系统，你知道他最怕什么？”
沈兰摇头。
“不是厂办，不是帮派。”
“是——他自己人出问题。”
金花目光扫过她，缓缓说出三个字：
“信任危机。”
与此同时，星港厂账务室，菜素正在调表。
“你看这个。”他把一份工资明细单塞给陈北，“新来的那批临时工，工资表和人事表对不上。”
“怎么算的？”
“人事上写了四十七人，发薪却只有四十五人。”
“缺了两个？”
“对，而且这两人，没任何签到记录，但领了全额工资。”
陈北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鬼工。”
“有人在制造假人头。”
陈北沉了口气。
“查是谁批的。”
菜素指着一栏：“王玉彬，车间新任副主任，是厂主的老乡。”
“动不了？”
“厂主一开始请的人。”
“那就把问题摆给他。”
下午，陈北带着单子进了廖文初办公室，没绕弯子，直接把两张表拍桌上。
“你自己看吧。”
廖文初拿起一看，皱了眉头。
“鬼工？”
“对，而且有人头，没出勤。”
“你怀疑是谁？”
“车间王玉彬。”
“……”
气氛凝了一下。
片刻后廖文初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要什么。”
“我要清账。”
“我给你。”
“但这件事，我要亲自压。”
陈北点头：“我不动人，我只动账。”
当天晚上，厂区布告栏贴出通告：
【星港厂即日起成立“账务清查小组”，对入厂人员、人头核对、工资发放全面复核，欢迎厂内职工匿名举报。】
落款：厂主办公室&账务顾问陈北
这通告一出，全厂震动。
本来还有些人不把陈北当回事的，这下都收了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服。
当天半夜，账务室后门被人砸了。
锁断了，玻璃碎了一地。
什么都没丢，但警告意味十足。
陈北站在门口，看着破锁冷笑了一声：“终于来了。”
“他们憋不住了。”
菜素皱眉：“你怀疑是谁？”
“沈兰回来了吗？”
“听说昨晚进了乐康。”
陈北沉默了几秒，低声说：
“金花出招了。”
隔天一早，厂里接到举报电话，说账务帮的人——“吃厂里人情”、“做单偏心”、“账目不公”。
举报人匿名，内容却精准。
不仅点了人名，还点了具体哪笔单、哪月工资、哪天出勤。
更狠的是，这举报信不是往厂主办公室投的，而是直接往市监察热线投的。
这种举报，处理不好，不止账务帮完，连厂主都得上台面吃板子。
陈北知道，事情大了。
下午三点，廖文初召集紧急会。
账务、厂办、人事、财务四个科室负责人全在场。
陈北坐在最后排。
厂主声音不大，但语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厂里账不干净，出问题。”
“但我不希望再有人用匿名信来处理厂务。”
“谁有问题，自己站出来。”
没人吭声。
陈北抬头，站了起来：
“厂里所有账单我都过过一遍。”
“我不敢说没问题，但如果你们现在要处理，我愿意把账一张张摊出来，大家一起查。”
“我做账，不是为了吃回扣。”
“我是为了让厂主知道——你的钱花哪了。”
“你们要查我，我没意见。”
“但我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一样，把自己的账摊出来。”
话音落，全场沉默。
最后是廖文初开口：
“账务顾问的账，今天我自己查。”
“其他人——也别太把自己当人上人。”
会议解散后，陈北刚走出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
沈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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