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说你不该收账,钱是要回来的,只是规矩,是大家默认的,你突然跳出来整这一套,太惹事了。”
“那你们想干嘛?封我口?收编?”
“你别急。”杨哥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门外进来一个人,手里拎着纸袋,啪的一声放在茶桌上。
“这里是一万块,算是我们旺财社表达一下心意。”
陈北看了眼那袋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不想你太累。”
“把你那三件套给我一份,以后你不用天天跑账,客户我们介绍,名单我们给,你只出人就行。”
陈北没说话。
杨哥接着说:“你这套东西不错,比以前那些散兵游勇靠谱,但你缺的是网、缺的是道、缺的是人脉。”
“我们有。”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先试一单,账回来了,七三分。”
“七你们,三我?”
“不然你是想要几几?”
陈北慢慢的拉开椅子,坐下,倒了杯茶,一口喝完。
“我不跟人分账,我是帮人要命的钱,怎么分?”
“我陈北自己出来混的第一天,就不打算给人鞠躬。”
“这钱,我要是拿了,你是不是下次就拿枪来谈?”
杨哥笑了,笑的很稳。
“那你是不接我们这份‘合作’?”
“你说的是合作,我听着是投诚。”
“陈北,你很有种。”
“我现在缺的是道上的兄弟,不是道上的爸爸。”
屋里一阵沉默。
杨哥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人动了下,像是准备“请人”。
陈北也没动,只缓缓把帆布包放下,从裤腿里抽出那根钢管。
屋里气氛一下子压得死沉。
杨哥盯着那根钢管看了两秒,轻笑出声:“年轻人,冲动是你的命根子啊。”
“可惜啊……”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行,今天这事就当是咱们聊个天。”
“你要是改主意,来这茶楼留个字条就行,老地方,永远开门。”
陈北没回头,收起钢管,拎起包,转身走人。
门关上的一刻,杨哥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这小子,要是活过三个月,搞不好真能掀一片。”
回宿舍的路上,陈北一言不发。
菜素在303门口等他,一见面就问:“哥,谈成没?”
“没。”
“他们出多少钱?”
“一万。”
“你没收?”
陈北停下脚步:“我现在要是收这一万,过几天,他们就能决定你我的命。”
“我不收。”
菜素点了点头,没多说。
两人并肩上楼。
屋里沈兰正拆晚饭的外卖袋子,见他们回来问:“外面饭局?”
“垃圾局。”
陈北说完坐下,从包里掏出那份“联合厂区催账倡议书”。
“我们要快了。”
“怎么快?”
“下周一,搞一次厂区白纸账务小型说明会。”
“搞公开?”
“搞。”
“你不怕他们来闹?”
“闹就闹,让全厂人看看谁是搞事的,谁是真收账的。”
“你现在想动一整片厂区?”
“我现在要让那些赖账的知道,欠钱是会上名单的,跑不了的。”
“白纸账务,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口子。”
“我要让他们知道,口子开了,水能进,也能倒灌。”
沈兰听着,没插话。
菜素咽了口唾沫,轻声说:“哥,那这场你准备怎么打?”
陈北看着手里的计划书,咧嘴笑了下。
“搞一场牌面。”
“咱不收场租,租个厂区公共会议室。”
“请三家厂老板做见证,让红叶、飞宏、东仁的人都到场。”
“流程三件套全部公开讲一遍,谁愿意听,谁愿意学,随便。”
“但最后一句话,我来讲。”
菜素愣了下:“哪句?”
陈北笑了笑,把烟头点上,一边吸,一边慢慢说:
【从今天开始,欠账的,不再是爷。】
【是孙子。】
“从今天开始,欠账的,不再是爷。是孙子。”
陈北把这句话说完,全屋静了五秒。
沈兰手里的筷子没夹住饺子,啪的一声掉碗里。
菜素咽了口唾沫,看着陈北的脸说不出话。
“这句话……你打算写在海报上?”他说。
“不是,”陈北慢悠悠吐了口烟,“我要站在讲台上,盯着全厂那些赖账的老板,当场讲。”
“你疯了。”沈兰放下筷子,“你这不是搞说明会,这是摆战书。”
“本来就是战书。”陈北把烟掐了,“但这仗,早晚地打。”
“再不立规矩,咱兄弟接下去走哪一步,都得低着头。”
“咱不能老靠一张嘴吓人。”
“得让他们知道,厂区的账——以后不是白写的。”
第二天一早,陈北就带着菜素去了“红叶布厂”找老马。
老马是这厂的对账主管,算是这两个月来最早认可白纸账务流程的第一批人。
一见面,老马就把他俩请进了办公室。
“怎么突然来这么早?”
“想请你出个面。”陈北直接开门见山。
“啥事?”
“我们下周搞个小型说明会,介绍‘白纸三件套’,想请你来讲两句。”
“我?”
“你做过咱们流程,最有发言权。”
老马沉默了两秒,摇头:“这事儿,不好搞。”
“为啥?”
“你们最近太火,火过头就有人想泼冷水,我老马不是不帮你,但你得明白,我是打工的,我也得给厂主交差。”
陈北没急,反而笑了:“老马,你知道我这次准备请几家吗?”
“谁?”
“红叶、飞宏、东仁,三家对账最活跃、拖账最多的厂子。”
“你现在不站队,等他们听完流程,回去自己搞三件套,到时候红叶厂老板再问你‘怎么你早知道不说’,你解释得了?”
老马抿了口水,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说话,我只站边,你自己讲。”
“够了。”
出了红叶厂,陈北一路马不停蹄,去了飞宏和东仁。
两个厂的负责人态度都一样——嘴上不说支持,但默认流程不违法,流程图、说明书可以拿出来讲,只要不打他们招牌。
到下午五点,三个厂全部谈拢,地点也定下来了——飞宏厂后街的一个小型集会室,旧车间改造的,能坐五十来人。
菜素拿着登记本记了一堆细节,一边记一边念:
“场地申请要三天,提前送交说明书、活动背景、参与名单。”
“人员必须实名,签到入场。”
“主讲不能超过三人,每人时间十五分钟。”
陈北坐在床上,点点头:“这些你都安排好。”
“我去准备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