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事找陈北

陈北转身走出巷口，风吹的烧烤油味直往巷子里钻。

陈飞咬着牙跟上，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终于是有出气的地了！

这一晚，宿舍楼三楼，有人喊了一晚上不敢再吭声。

宿舍楼三层，楼道灯坏了半盏，黄不拉几的。

墙皮起泡，地板踩上去咯吱响，一股子汗脚、泡面、香烟和不换衣服的味道糊在一块儿，能把人熏懵。

陈北抬头看了眼，陈飞低声说：“就这个房，303，他在里面打牌。”

陈北“嗯”了一声，抬手一巴掌拍门，声音巨响：“开门。”

没人理？

道勇一脚踹上去，门哐一下，里头炸锅了：“谁啊操！”

紧接着门咣当一声开了，里面一股烟味冲出来，胖子金国阳坐在床沿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牌，光着膀子，脖子上挂条白毛巾，脚边是一堆啤酒瓶子。

“你谁啊？”他皱着眉，看着陈北，“找事的是不是你？”

陈北没答，看了看陈飞，然后抬脚走进屋，把门随手带上。

屋里还有两个小工，正低头假装收牌，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听说你欺负他。”陈北指了指陈飞。

“关你屁事？”金国阳站了起来，身子一动，整张床都嘎吱响。他体型确实压人，胳膊比别人腿还粗，肚子一抖一抖的。

陈北看着他说：“陈飞，我罩了。”

空气像是瞬间沉了，哪怕隔壁宿舍有人笑着扯淡，303屋里都安静的出奇。

那俩小工不敢抬头，牌也不收了，缩在床脚摸烟抽。

金国阳挠了挠肚子，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头顶呼一下撞在天花板那根横梁上，砰的一声巨响，天花板上震落一层灰。

“操，今天撞了两次了。”他骂骂咧咧的，低头看了眼陈北。

“你想替他撑腰？”

“不是替，是我不喜欢你仗着块头大欺负人。”陈北说完，直接把凉拖往旁边一踢，赤脚踩在水泥地上，站定。

金国阳“嘿”了一声，脸上闪过点狠劲，甩手把牌往床上一丢，牌啪啦散一地。

“我呢，叫金国阳，宿舍叫我金胖子，你听说过我啥的都不重要。”他提了提裤腰，赤着膀子走过来。

“打架我不怕，但我不傻，我真要动你，你不会一个人来。”

陈北笑了，没说话，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门口那块“静”字提示牌。

“你要真聪明，就该明白，今天不是谈道理。”

两人之间的气息紧了一圈，宿舍不大，脚步一响都能听清楚。

金国阳盯了陈北两秒，突然笑出声了。

“你有点意思。”他说完，转身从床底拖出一只木凳子，把上面的破衣服丢开，啪的一下扣在地上。

“你想咋整，单挑还是群殴？”

“单挑。”陈北走过来，把手里别在裤腰的钥匙丢到陈飞手里，“帮我拿着。”

“你疯了？”陈飞慌了，“他打人跟砸猪似的！”

“安静。”陈北丢下一句，已经站到了床尾。

金国阳这边已经撸起短裤边，露出一条腿上刺的“孝”字纹身，还不忘的瑟：“看见没？我孝子。”

“孝你妈个头。”陈北没再废话，往地上一蹲，抄起凳子腿断掉那根木棍，随手一甩。

木棍在水泥地上滚了一圈，撞到门槛，停下。

“空手。”

这俩字一出口，宿舍门外已经有脚步声有人听说“金胖子被堵宿舍”赶来看热闹了。

陈北没管，脚一跺，冲着金国阳先动了。

拳头没花哨，直接冲着金国阳肚子砸过去。

金国阳反应比想象中快，抬手挡住，右肩一沉，肘子往陈北头上招呼。

陈北低头闪开，顺势抱腿往前一顶，二人纠缠着撞在宿舍墙上，墙皮都掉了一层。

门外人越来越多，楼道吵起来了。

“胖子干起来了！”

“那谁啊，敢上门单挑胖子？不想混了？”

屋里打的越来越凶。

金国阳是靠身体打架的，哪怕招式不多，但每一下都沉。

陈北靠着节奏和判断硬抗，三次近身都绕过了对方主力，打在软肋，但也没讨多少便宜，胳膊挨了两下，肿的发麻。

第五分钟，屋里传出一声巨响胖子被反压在床沿，陈北压住他脖子，用胳膊卡住动脉。

“服不服？”

“服你妹！”

“再给你十秒。”

“……服！”

外头有人起哄：“啧，胖子居然服了？”

“卧槽，这瘦猴子什么来头？”

“新来的吧？狠啊！”

陈北站起来，喘着气没说话，抬脚踢了一下地上掉的烟盒，烟抖出来几根。

“以后你别再欺负陈飞。”他声音不大，但屋里所有人都听清了。

“以后宿舍要讲规矩，不是谁拳头大谁当王。”

“还有，”他扫了眼那两个小工，“谁被欺负了敢说话，我不站台；谁狗仗人势，动手之前自己掂量下后果。”

说完，陈北弯腰把钥匙从陈飞手里拿回来，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胖子坐在地上，把手里那根折断的牌往地上摔。

“你记着，我金国阳能服人，不认怂，但你要真讲规矩以后你说的，我听。”

陈北头也不回：“你要能做到，今晚这事翻篇。”

楼道吵哄着，散了。

胖子没起来，就坐那抽烟，脸上的油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小工们都知道，从这一晚起，宿舍这块地盘，换主了。

陈飞跟在陈北身后，出了门才敢喘气。

“北哥，你今天……真他妈帅。”

陈北扭头看他一眼：“以后谁再踩你，直接喊我。”

“我记住了！”陈飞眼里冒光，一路跟着，像条小尾巴。

夜风吹过巷口，路边的灯一闪一闪，西沙口的楼道全是咸腥的味道。

陈北走在最前面，背影笔直，一步都没虚。

这一夜，不只是金国阳服了。

西沙口工人宿舍，也记住了这号人。

第二天早上，宿舍楼一层的墙上多了一块牌子。

不是厂里挂的，而是陈北自己找木工板钉的。

白底黑字，歪歪扭扭的，粉笔写着五个字：宿舍三条线。

不抢饭，不扣卡，不欺负工友。

写完这几个字，他又找了个不干胶贴上自己的手机号，在最下面补了一句：有事找我，陈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