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男人才指着敖雪兵的鼻子开骂。
“你个虎愣玩意！换皮带这么简单的活，老子讲了这么多遍你都没学会？你看看你换上去的皮带，才转了几分钟，又他妈断了！”
敖雪兵涨红了脸，被训得跟狗一样也不敢吭声。
看他这样，陈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中年男人就是沈兰口中的黄工伟了！
“那个，黄师傅……我是陈北，来跟您学机修的。”
陈北讪讪一笑，主动破冰。
听到这话，黄工伟才侧过身子，上下打量了陈北几眼，语气淡淡的，还有点冰。
“干机修可不是什么轻松活，不仅人要勤快，脑子也得活！要是蠢得跟头猪一样，还不如回老家种地去。”
想着黄工伟对敖学兵的态度，陈北多少也猜得到，这家伙多少喜欢立点师傅谱，在人前摆架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反正自己是来学本事的，只要学会了，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是，黄师傅！我肯吃苦，勤快！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哼！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漂亮话一箩筐，等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懒。”黄工伟冷哼一声，就自顾自进了厂房。
初来乍到的，陈北也摸不清黄工伟什么意思，只能求助性的看向了敖雪兵。
“没事，他就这德性！虽然说话难听，但人是好的。你过来之前，黄师傅就交代我带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
“哎对了！我先带你认识认识我好哥们，这样回头有好事也能算你一个。”敖雪兵一边说，一边把陈北往斜对面的红叶纺织厂领。
好巧不巧，二人刚踏入红叶纺织厂，就瞧见两三个青年围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很冲，模样还气势汹汹的。
“高老板，说好十五号发工资的，这他娘的都快月底了，你到底啥时候发！”
“姓高的！你今天要是不拿钱，哥几个就把你的布烧了！咱谁都别想好过！”
“……”
“哎呀，我也不想拖你们工资啊！主要是东沟那边的二十万货款没结，都欠半年了，我现在手头上也没钱啊……”
中年男人垮着个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其中一个光着膀子，胳膊上纹着下山虎的青年往地上啐了一口，哼道：“没钱是吧？行，老子帮你把二十万讨回来！”
“真的？！”
中年男人一听，不仅眼睛亮了，谄媚之色也尽浮表面，“道勇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只要你帮我把货款讨回来，我给你双倍工资！双倍！”
“屁话真多，赶紧滚蛋！”
陈道勇白了中年男人一眼。
那中年男人也不敢顶嘴，只是嘿嘿笑着，转身就一溜烟回了办公室。
讲真，这一幕属实把陈北看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打工的还能在老板头上撒野？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岂料！敖雪兵却哈哈大笑，拍着陈北的肩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头天来就碰上大好事了！”
啥？大好事？
陈北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敖雪兵拉到了花臂青年跟前。
“道勇，这小子刚跟了黄狗，算是我小师弟，今天这活算他一个！”
“成啊！”陈道勇也是个爽快人，“正好这次是大单，人太少了没气势，不好讨债！走，叫个三轮找东沟那憋犊子去！”
这说起来慢，实则也就几分钟功夫。
陈北人都还是懵的，就被莫名其妙的拉上了三轮车，还跟着一伙人往东沟去了。
三轮车颠了一路，他也从敖雪兵嘴里弄清了来龙去脉。
这年头，干买卖的少不了会被拖欠货款，那边一拖一欠的，自然而然就需要讨债人了。
一般讨债人的利润是收回账款的20%，所以他们除了在厂里打工外，私下也会接这门营生。
陈北心里暗暗盘算，要是照这么算的话……
那这二十万讨回来了，他们几个不就能拿四万酬劳了？！
……
三轮车颠颠簸簸的晃着，东沟的路一看就不是给好车走的，坑坑洼洼不说，两边还都是些废旧厂房，连根像样的树都没有。
陈北一路坐着，屁股都快被颠散架了，但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二十万，酬劳就是四万，除以四个人，一人也有一万。
这是他老家干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下来的钱，现在一下午就有希望搞到手了。
“那我们去讨债，是直接找人家老板聊，还是……？”
他试探着开口，话还没说完，道勇就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人家会乖乖给你？要是那样，我们早发财了。”
“那咋整？”
“讨债是门技术活，别的不说，咱仨都有点道上的关系，去之前都打听清楚了，对方姓韩，干加工活的，厂子早就快垮了，还天天跑去夜场花钱。他那点货款，明摆着是不想给了。”
敖雪兵在旁边插了一句：“听说他还请了个混子做保安，手里有点人，今天就是要硬碰硬了。”
这话让陈北心里咯噔一下，但一想到一万块，他咬了咬牙。
车停在一片铁皮围起来的厂区前。门口站着个穿汗衫的光头男，手上夹着烟，见他们几个过来，立马警觉的抖了下烟灰。
“找谁的？”
“找韩老板，说好了今天结账的。”
“没通知我啊。”
“你通知不通知有屁用，我们找的是韩老板。”道勇不耐烦了，撸起袖子就要往里闯。
光头一看不对，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刚要喊人，身后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一个穿短袖拖鞋的胖子走了出来，腰上别着串钥匙，脸上的肉都随着脚步抖。
“你们几个干嘛的？”
“韩老板，我们是红叶厂的，道勇你认识吧？你欠的二十万，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胖子咧咧嘴，语气倒是和气：“不是我不想给，这不是这两天客户那边没结账，我这也是周转不开……”
“别来这一套，”道勇语气冷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们老板又垫了三万，现在好，人家都快发不出工资了。”
胖子叹了口气：“真没钱啊，要不给我几天？”
“不给！”
这时候敖雪兵也发话了：“要是今天不给，我们就带着人去你客户那边堵货，你信不信？”
韩老板脸色一沉：“你们这是逼我啊？”
“你不逼我们老板，我们干嘛逼你？”
现场气氛僵住了。
陈北站在一边，看着三个前辈针锋相对，心跳的厉害，但他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现在他插嘴只会添乱。
空气里火药味越来越浓，光头男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甩棍，啪的一声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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