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临江县城外，王德的大营，死一般寂静。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营地东侧骤然炸开，火光一闪而逝，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王德一个激灵，从几个妇人温软的身体上翻身坐起，抄起身边的大刀，光着膀子就冲出了营帐。
“敌袭！敌袭！”
他红着眼，对着空旷的夜空咆哮。
然而，除了远处被惊飞的几只夜鸟，什么也没有。
亲兵们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跑去查看，只在地上发现一个半人深的大坑，泥土还散发着一股硫磺的怪味。
“直娘贼！闹鬼了不成！”
王德骂骂咧咧地回了帐，换了个方向，重新扎营。
第二日半夜。
“轰——！”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味道，同样的大坑，精准地出现在他新帐篷外不到五十步的地方。
王德彻底疯了。
他连着换了七个地方，可那该死的爆炸声，就像索命的鬼差，每晚都准时在他耳边响起。他手下的“义军”早已人心惶惶，夜里不敢合眼，一个个顶着比鬼还难看的黑眼圈，看谁都像要来炸营的奸细。
第七日清晨，王德一脚踹开营帐，他双眼布满血丝，状若疯虎。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
“攻城！”
“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临江那帮龟孙子，一个个剁碎了喂狗！”
而临江下游站在投石机旁同样灰头土脸的骆备尔，骂骂咧咧道：“这大半夜的试炸药，哪里看的见啊！光听声好像是威力够了。”
……
临江县衙，书房。
李显正对着一张新绘制的江南舆图，推演着各路“义军”的动向。
夜已三更，他却毫无睡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是李小翠。
“哥，玲珑阁的徐老板，星夜来访，说有天大的急事！”
话音未落，徐家豪已不顾阻拦，一步闯入书房。他一身风尘，脸上满是焦急与骇然，早已没了初见时的从容。
“李大人！”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都在发颤。
“京城，出大事了！”
“宫里传出消息，陛下病危，皇后监国。太子听信西山巫医妖言，欲取昭阳公主之心，为陛下入药！”
李显手中的炭笔，“啪”的一声，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自他身上轰然散开，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徐家豪被这股气势所慑，竟是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此消息，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玲珑阁安插在宫中的暗线，亲耳所闻。如今昭阳宫已被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公主殿下……危在旦夕！”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在李显脑中轰然炸响。
【紧急任务触发：京城之危！】
【任务目标：救援皇女萧容。】
【任务奖励：成功，解锁火器科技树，开放“火铳”、“红衣大炮”兑换权限。】
【失败惩罚：系统将与宿主永久解绑，宿主回归平凡。】
李显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凝如实质的决绝。
“传我军令。”
“子弟兵中，选二十八名骑术精湛，武艺超群者，立刻于县衙前集合。”
他快步走到墙边，取下那张陪伴他许久的铁胎弓，又从兵器架上，拿过那柄斩杀了无数敌酋的横刀。
“备最好的快马。”
……
京城，养心殿。
高皇后蜷缩在龙床的角落，身上那件华贵的凤袍被撕得破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触目惊心的淤青。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那个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冠的男人。
是高正。
“姐姐，天快亮了。”
高正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昨夜那化身为恶魔，在她身上疯狂发泄兽欲的人，不是他。
“你该去看看陛下了。”
皇后没有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中那滔天的恨意，竟被一种更深的绝望与恐惧所覆盖。
继而，一种荒谬的、扭曲的、如同藤蔓般缠绕着毒刺的亲近感，从那绝望的废墟中，悄然滋生。
他是怪物。
可他，也是这世上，与她血脉最亲近的人。
是她亲手将这头怪物，从泥潭中拉起，喂养成今日的模样。
她恨他入骨，却又无法逃离。
这种矛盾，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她早已崩溃的心。
……
太子萧启在殿外枯坐了一夜。
他听着那巫医单调而沉闷的鼓声，只觉得心乱如麻。
取九妹之心入药？
这等悖逆人伦之事，他如何做得出？
可父皇若崩，他这储君之位，便如风中残烛。
几名高正一派的朝臣，跪在他身前，声泪俱下。
“殿下！此乃为陛下尽孝，为江山社稷计啊！”
“妇人之仁，如何能当天下之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太子被这番话，说得脸色煞白，他猛地站起，拂袖而去。
“容本宫……再议！”
……
临江城下，战鼓如雷。
王德亲率三万“义军”，黑压压地兵临城下，杀声震天。
李显已经连夜出发，城中主事的，变成了张铁牛。
他一身重甲，手持一柄新制的斩马刀，立于城头，面沉如水。
“开城门。”
他对着身旁的传令兵，只说了三个字。
王德见城门大开，一骑当先冲出，不禁大喜。
“城中何人，敢与我王德一战！”
张铁牛催马而出，手中斩马刀一指。
“临江张铁牛，前来取你狗命！”
两马相交，刀来枪往，瞬间战作一团。
一个势大力沉，招招致命。
一个悍不畏死，以伤换命。
二人从清晨战至午后，足足斗了一百多个回合，竟是未分胜负。
“直娘贼！你这蛮牛，有几分力气！”
王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老匹夫，也不赖！”
张铁牛同样是双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不打了！今夜再战！”
王德拨转马头，回了本阵。
张铁牛也收刀回城。
是夜，月黑风高。
两军阵前，燃起数百个火把，将战场照得一片昏黄。
王德与张铁牛再次纵马而出，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就在二人战到酣处，难解难分之际。
临江城头之上，一道前所未有的、耀眼夺目的强光，骤然亮起！
那光，比太阳更刺眼，比月亮更清冷，瞬间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城上城下，数万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惊得呆立当场，一个个仰着头，张大了嘴。
只有城头一个角落里，格物堂的学生骆备尔，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灯泡，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成功了！我成功了！”
“电！这就是电的力量！”
战场中央，王德与张铁牛也被这强光晃得睁不开眼。
待他们适应过来，看着对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的每一个毛孔，只觉得这场仗，打得愈发荒诞。
二人对视一眼，竟是再无半分战意。
他们又硬着头皮，在灯下你来我往地斗了一百多回合，终究是各自精疲力竭，拨马回营。
“明日再战！”
二人不约而同地，留下了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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