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牛马巡奈蹊跷现，冥海戒严防未

幽冥地府，奈河畔。

牛头与马面押解着那名魂衣“异常沉重”的老农魂魄，沿着蜿蜒崎岖的黄泉路，向着第二殿主殿方向行去。阴风呼啸，卷起奈河浑浊的水汽，带来刺骨的寒意。道路两旁，是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木，影影绰绰间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

那老农魂魄一路都在低声啜泣，反复嘟囔着：“冤枉啊……差爷……小老儿一辈子种地，没做过亏心事啊……怎么就罪业深重了……”

“闭嘴！”马面不耐烦地甩了一下铁链，发出哗啦的脆响，“衣领树从不出错！它说你罪业重，你就是罪业重！到了楚江王殿前，自有分晓！”

牛头却闷声闷气地插了一句：“老马，俺咋觉得这老头哭得挺真嘞？不像装的。刚才那树……是不是真看走眼了？”

“走眼？”马面嗤笑一声，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更加庞大的鬼魂队伍，“你看看这阵势，每天多少鬼魂过奈河？那破树挂了成千上万年，要错早错了！定是这老家伙生前干了什么缺德事自己忘了，或者看起来老实，背地里尽干些偷鸡摸狗、欺负孤寡的勾当！”

牛头晃了晃大脑袋，嘟囔道：“俺就是觉得有点怪……不光是这老头。前几天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娘子，魂衣也沉得吓人；还有那个书生模样的，树枝差点没给压折咯……可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恶人。”

马面闻言，也稍稍沉默了一下，甩动的尾巴速度慢了些许。确实，最近这种“违和”的案例似乎比以往多了那么一些。但他很快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呸！知鬼知面不知心！阳间的人，现在越来越会装了！哪像咱们地府，一是一，二是二！”

两鬼差不再说话，只是埋头赶路。黄泉路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灰暗与压抑。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通往第二殿主殿方向，另一条则更加偏僻阴森，通往还魂崖及其他一些小地狱的入口。

通常，牛头马面会直接押解罪魂前往主殿接受楚江王（或判官）最终审判。但今日，就在他们即将踏上主路时，马面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老牛，你看那边！”马面用铁链指了指那条偏僻小路的方向。

牛头顺着望去，只见那条小路的深处，隐约有几道模糊的、并非鬼差也不是罪魂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随即消失在浓郁的阴雾之中。那黑影的气息十分古怪，带着一种与地府格格不入的冰冷与死寂，甚至比奈河水汽更令人不适。

“那是啥玩意儿？”牛头瞪大了牛眼，“不像咱地府的兄弟啊？跑那么快，鬼鬼祟祟的！”

马面皱紧了眉头（努力做出皱眉的表情）：“不知道……但感觉不对劲。这条小路平时除了押解去特定小地狱的，很少有别的动静。”

就在两鬼差犹豫是否要过去查看一下时，忽然，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神念如同潮水般扫过这片区域！这神念充满了威严与审视的意味，让牛头马面这样的老牌鬼差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不敢妄动。

那是楚江王厉温的神念！是“冥渊戒备”状态下加强的巡查！

神念在那条偏僻小路的方向略微停留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发现明确目标，随后缓缓退去。

牛头马面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和疑惑。

“乖乖……王爷的神念都惊动了……”牛头压低声音，“刚才那黑影肯定有问题！”

马面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看来王爷下令戒备不是没道理的……这地府里头，怕是真要出大事了。”他看了一眼手中锁链牵着的老农魂魄，又看了看那条诡异的小路，最终决定：“不管了！先把这差事办完！那些黑影自有上面的老爷们去操心！咱们少惹麻烦！”

两鬼差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加快脚步，将老农魂魄押送到了第二殿主殿外的候审广场。

广场上早已挤满了来自奈河及各方的罪魂，哭嚎声、求饶声、鬼差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喧嚣震天。无数鬼差来回穿梭，忙碌不堪。将老农魂魄交接给负责接收的判官手下后，牛头马面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两鬼差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蹲下，看着眼前这混乱而熟悉的景象，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刚才的所见所闻，像根小刺扎在他们心里。

“老马，”牛头用胳膊肘捅了捅马面，“你说……奈河边的怪事，还有刚才那黑影，跟王爷突然戒严，会不会有啥联系？”

马面沉吟道：“八成有联系！而且你发现没？最近从第十殿那边过来的魂魄好像少了些，但押送过去的文书却一点没少，甚至更多了？俺上次还看见转轮王麾下的几个判官，脸色难看得跟什么似的，急匆匆的……”

“第十殿？”牛头挠挠角，“薛王爷那边又搞什么幺蛾子了？俺可听说那位爷最近脾气大得很，他手下的鬼差日子都不好过。”

“谁知道呢……”马面甩了甩尾巴，“反正啊，俺就觉得这地府里头，暗流涌动的。咱们哥俩就是俩小卒子，老老实实当差，少打听，少掺和，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两鬼差眼中却都闪烁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们在地府当差岁月悠久，虽地位不高，却也有着丰富的“基层经验”。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鬼卒匆匆跑来，找到了牛头马面：“牛爷，马爷！判官大人有令，命你二人即刻前往奈河三岔口增援巡逻！那边的人手报告说河水异动频繁，衣领树异常率增高，恐生变故，需加派人手！”

牛头马面一愣，互看了一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离开奈河，这又要回去？

“得令！”两鬼差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抓起各自的兵器（牛头持钢叉，马面持锁链镣铐），再次朝着那雾气弥漫、诡谲莫测的奈河方向奔去。

这一次，他们心中不再只有麻木和抱怨，而是多了一份警惕和隐隐的不安。奈河的异动、可疑的黑影、楚江王的戒严、第十殿的传闻……这一切似乎正在编织成一张大网，而他们这些小小的鬼差，已然置身网中。

牛头马面的日常巡逻任务中，亲身经历了衣领树的异常、发现了可疑黑影、感受到了楚江王的戒备神念，并听到了关于第十殿的传闻。他们的视角展现了地府基层的动荡与不安。被再次派往奈河巡逻，意味着他们将被更直接地卷入即将发生的风波之中。楚江王厉温的戒备并非空穴来风，奈河区域的异常已成为双方可能冲突的前沿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