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白马显灵溯前缘，幽察暗巡起波

幽冥地府，第一殿·幽冥殿。

秦广王蒋子文的目光从那面巨大的幽冥玄鉴上缓缓移开。镜中显示的、自第四殿方向传来的那丝因冤案昭雪而产生的清明正气，以及其周边愈发浑浊躁动的气运涡流，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涟漪。

吕岱的紧急玉牒就放在案头，其上所陈述的“阴阳勾结篡改文书”之事，如同毒刺，指向了地府运行根基可能存在的漏洞。而更让他警惕的是，这种漏洞，似乎正被某种隐藏的力量所利用、放大。

“多事之秋啊……”蒋子文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沧桑。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玉牒上“蒋子文”三个字的落款，一段尘封已久的、属于他尚未成为秦广王之前的记忆，悄然浮现……

那时，他尚是人间一名战死的将领，魂魄凝聚不散，因生前颇有威名且战功赫赫，被初步授予巡游阴阳的职责。恰逢晋军与北方胡族大军激战正酣，战况胶着，晋军连战连败，士气低落，眼看国祚危殆。

蒋子文巡行至战场上空，见山河破碎，生民涂炭，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悲愤与责任。他虽已非阳世之人，然护佑华夏之念未消。于是，他显化出生前最喜爱的白马形态（此马曾随他征战四方，通灵性），凝聚神力，于一场关键战役的迷雾之中，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晋军阵前！

只见那白马神骏非凡，踏空而行，周身笼罩着淡淡神光，如同指引，又如同庇护。晋军士卒见状，皆以为是神明显灵助阵，顿时士气大振，高呼着“蒋侯助我！”（蒋子文生前曾被封侯），奋勇向前，竟一鼓作气，大破敌军！

此后，蒋子文又数次在关键时机显化白马之形，或惊扰敌军马匹，或指引晋军奇袭路线，助晋军连打五场胜仗，稳住了战线。此事在军中广为流传，后被记入《资治通鉴》、《太平寰宇记》等史册地志之中，成为一段“忠烈显圣”的佳话。

也正是因为此番积累的功德与声望，加上其本身刚正不阿、明察秋毫的秉性，在后土娘娘确立幽冥秩序、选拔十殿阎罗之时，蒋子文便被委以重任，执掌第一殿，成为幽冥审判体系的最高监督者。

从回忆中抽离，蒋子文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昔日他愿显灵助战，护佑的是阳间秩序与生灵；今日他坐镇幽冥，守护的则是天地间的因果律法与公正底线！绝不容许有任何力量肆意破坏！

“幽察使，应已出动了吧……”他心中默念。那批直接对他负责、神秘莫测的“幽察使”，是他监督幽冥的最强力量，轻易不会动用。此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必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幽冥玄鉴，镜中景象开始微微波动，显示出一些极其模糊的片段：

一名幽察使如同无形之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第四殿，观察着那些在“废弃能量沉淀池”附近工作的“净化工”，以及他们那些奇特的吸收装置……

另一名幽察使则潜伏于第五殿与第十殿的文书交接通道，默默记录着海量信息流转中可能存在的异常节点和能量损耗……

还有幽察使的目光，投向了第十殿那被重重禁制封锁的深处，试图窥探其中隐藏的秘密，却被一股强大而邪异的能量波动所阻隔……

调查正在进行，但蒋子文已预感到，吕岱所报告的问题，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有一股暗流，正在试图扭曲幽冥的根基。

“报——”殿外传来一声通报。一名负责接收阳间信息的判官快步进入，呈上一份简报。

蒋子文接过一看，眉头再次蹙起。简报显示，近期阳间多处地域，出现了一种异常的“信仰偏移”现象：许多原本供奉各类正神、祖先的土地庙、山神庙中，神像的光芒似乎正在黯淡，而一种对“高效审判”、“快速轮回”、“严惩恶人”的模糊而功利的祈求愿力，正莫名地增强，并且这些愿力的流向……似乎隐隐指向幽冥第十殿的方向？

这绝非正常现象！普通百姓祈求公正，乃天性使然，但如此集中、如此功利化、且指向性如此明确的愿力汇聚，背后定然有推手！

是薛礼？他已经不满足于在幽冥内部收集能量，开始将手伸向阳间，主动引导和吸收对他有利的信仰了？他想做什么？凝聚神格？还是……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积累力量？

蒋子文立刻意识到，必须采取更多措施。

他再次铺开幽冥玉牒，这一次，他并未再发给其他阎罗，而是以第一殿之主的名义，直接向阳间所有都城隍、主要山川之神以及各家护法神将发出了一道法旨：

“敕令：近查阳间信仰有异，似有邪祟暗播流言，妄图紊乱正信。各方神祇需加强辖地巡查，稳固信仰，引导众生向善之本心，勿使功利之心蒙蔽灵台。若有异常，即刻上报第一殿，不得有误！”

这道法旨如同无形的涟漪，迅速传遍阳间各神祇领域，引起了不同程度的重视和警觉。

转轮王薛礼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阳间信仰愿力流向的细微变化以及那道来自第一殿的法旨波动。

他面前的执念结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显示出其与外界愿力连接的敏感性。

“蒋子文……老东西，鼻子倒是挺灵。”薛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么快就察觉了？还发出了法旨干扰？”

他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兴奋感。与蒋子文的正面冲突，迟早会发生。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薛礼冷笑，手指猛地一点眼前的结晶。结晶内部那暗红沸腾的能量骤然收缩，变得更加凝练，同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带有蛊惑和扭曲特性的波动。

“你们要‘正信’？我便给你们‘正信’！”他低声咆哮，“只不过，这‘正信’的定义，该由我来决定！效率即是正义！严惩即是公道！顺我者，得享‘高效轮回’；逆我者，便在无尽的文书和等待中腐朽吧！”

他开始以一种更隐蔽、更难以察觉的方式，通过那结晶向阳间散发意念波动，地强化那种对“效率”和“严惩”的功利性祈求，并将其与“转轮王薛王爷”的模糊形象更深地绑定。

同时，他也加强了对第四殿能量窃取的力度，并开始尝试将那股蕴含着惰性与服从特性的能量，更隐蔽地反向注入第四殿的判官体系中。

一场围绕信仰、能量和信息控制权的暗战，在秦广王蒋子文与转轮王薛礼之间，悄然升级。

秦广王蒋子文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已全面警觉，并动用了幽察使和阳间神祇的力量开始反制。而薛礼也毫不示弱，开始更主动地扭曲信仰、加速能量掠夺。李文渊案引发的波澜，正迅速扩大为席卷阴阳两界的巨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