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巡黑印惩暗亏，幽冥暗流涌更

幽冥地府，第五殿·森罗殿。

阎罗王包拯强化日游神与夜游神体系的成效正在逐步显现。阳间白昼，因日游神巡行，市井恶语、当街欺凌之事有所收敛；而入夜之后，那属于夜游神的领域，则更加森然莫测，专治各种“暗室亏心”之鬼蜮伎俩。

夜游神，其形貌常被描述为青面黑衣，手持幽绿灯笼，或三人一组，或独行潜踪，巡弋于黑夜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目光能穿透砖墙，看破虚妄，直指人心最阴暗的算计。他们对那些欺凌孤寡、虐待老弱、盗窃贫困、以及白日道貌岸然、夜晚男盗女娼之举，尤为憎恶。

万籁俱寂，月隐星稀。惯偷张三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村西头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外。屋里住着一位无儿无女的瞎眼老婆婆，据说有点微薄的棺材本藏在屋里。张三早已踩好点，认定这是块“肥肉”。

他熟练地翻过低矮的土墙，落地无声，如同狸猫。院内一片漆黑，只有草虫低鸣。张三心中窃喜，掏出撬棍，就欲向那扇破旧的木门下手。

然而，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院墙最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三盏幽绿的光芒！那光不似烛火，绿油油的，冰冷刺骨，照得人心里发毛。

绿光映照下，三个模糊的、身披漆黑斗篷、面色惨青的人影，如同从地底冒出般，静静地立在那里。他们无声无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六只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寒冰般锁定在张三身上。

张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僵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鬼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逃跑，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软得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恐怖的黑影，以及那三盏仿佛能照透他所有罪恶的绿灯笼。

只听中间那个黑影，发出一种缥缈冰冷、不似人声的语调，如同判词：“张三，惯偷也。不思劳作，专行窃盗。今夜竟欲窃孤寡盲妪之财，罪加一等。其行卑劣，其心可诛。记下恶行，上报天庭，削其寿禄，增其灾厄。”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冰锥，刺入张三的耳中、心中！

话音刚落，那三盏幽绿灯笼猛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大盛，将张三彻底笼罩。张三只觉得魂魄仿佛都被冻裂了，惨叫一声（虽然无声），裤裆一热，竟是吓得失禁了！随即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转，发现那三个恐怖黑影和绿灯笼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他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连滚带爬地逃出院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中，钻进被窝，蒙头瑟瑟发抖，从此落下了病根。

自此，张三一到天黑就惊恐万状，仿佛随时会看到那三盏绿灯笼。他再也不敢行窃，甚至不敢独自夜行。然而，夜游神的话语已然应验，他的“灾厄”并未结束。因极度惊吓，心神溃散，他很快一病不起，药石无灵，不出数月便一命呜呼。其魂魄被勾至地府，因其劣迹斑斑，自然少不了地狱之苦。此事在乡间传开，人们对“夜游神”更是敬畏有加。

此外，民间还盛传，夜游神对于那种“暗室亏心”却又暂时无法直接惩戒之徒，会采用另一种方式——留印。即在那些行恶之人的门户之上，以神力留下一个常人无法看见的黑色印记。此印记如同一个信号，会被当地土地神察觉。土地神见此“黑印”，便知此户人家有阴私之恶，便会将其行为记录在案，上报城隍，再转呈天庭或地府。随后，这户人家往往会莫名其妙地开始走背运，或破财，或生病，或家宅不宁，直至其悔过自新或恶行败露。

这种无声的惩戒，比直接的恐吓更令人防不胜防，也让“举头三尺有神明”、“暗室亏心，神目如电”的观念深入人心。

包拯通过日夜游神不断反馈回来的信息流，掌控着阳间越发清晰的善恶动向。他注意到，那种需要动用极端刑罚的大型恶性案件确实有所减少，这让他稍感欣慰。然而，另一种隐忧却逐渐浮现。

日夜游神体系的高效运转，产生了海量的、细碎的善恶信息。这些信息需要庞大的判官文书团队进行整理、归档、初步研判，然后才能呈送给他做最终裁定或作为量刑参考。第五殿的文书工作量呈指数级增长，原本就有些臃肿的官僚体系更是压力巨大，甚至开始出现文书积压、信息处理滞后、判官疲惫不堪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包拯敏锐地察觉到，这套日益庞大的监察系统本身，似乎也开始产生一种奇特的“副产品”——那就是判官鬼吏们因过度劳累、重复工作而产生的倦怠情绪、抱怨念头以及对于某些“高效”但可能“有违常理”的处理方式的潜在渴望。

这种情绪能量极其微弱、分散，却无处不在，弥漫在第五殿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本质上也是一种“怨念”，只是并非源于罪恶，而是源于工作的重压和官僚体系的低效。

包拯试图以自身的浩然正气和铁面纪律来压制这种情绪，但效果有限。他隐隐觉得，这种弥漫的“怨气”，似乎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悄牵引、吸收……

秘密丹室内，转轮王薛礼面前的执念结晶，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幽暗，其中不仅翻滚着从十八层地狱缝隙中艰难汲取的极端痛苦能量，更开始融入一丝丝极其稀薄、却源源不断的灰白色能量——那正是来自第五殿乃至整个地府官僚体系的倦怠怨气！

薛礼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满足笑容。

“包拯啊包拯……你建立日游神夜游神，想断我人间之路。却不知，你这套体系本身，就在为我制造新的、更稳定的‘养分’！”他低声自语，如同毒蛇吐信，“官僚的怨气……呵呵，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然品质远不如那些极致之恶，但贵在量大管饱，且……无人察觉！”

他甚至能通过这丝能量的联系，隐约感知到第五殿乃至其他各殿那庞大官僚机构运转时产生的“摩擦”与“噪音”。这让他对地府的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微观层面。

“或许……我不必急于去触碰那些危险的本源……”一个更加阴险、更加长远的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型，“或许，我可以……催化它？让这官僚的怨气，变得更浓烈些？让包黑子的这套监察系统，从内部开始……腐烂？”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正在兢兢业业、却疲惫不堪的日夜游神们，一个恶毒的计划开始酝酿。

日夜游神体系虽有效震慑了阳间罪恶，却也带来了地府官僚系统的内部压力和怨气，这反而被薛礼利用，成为了新的能量来源。薛礼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他打算主动催化这股怨气，甚至可能将黑手伸向日夜游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