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溯本归源，因果轮转

那道“灭神暗矢”快得超越了思维，裹挟着北方鬼帝赵文和的必杀意志与九幽寒煞，撕裂虚空，直追王方平真身所化的那道紫色流光！其威能之凝聚，足以瞬间重创甚至湮灭同级别存在的神魂本源！

森罗殿内，王方平留下的紫色化身倾尽全力调动西方鬼域之力，道道星光壁垒在虚空中凝结，试图阻拦。然而那暗矢刁钻无比，竟能自行扭曲轨迹，避开大部分拦截，少数几道勉强擦中的星光壁垒也被其蕴含的极致毁灭性能量轻易洞穿、崩碎！

预警已通过化身与真身的联系疯狂发出，但王方平能否反应过来，能否挡住这蓄谋已久的绝杀？

千钧一发之际！

正在虚空中疾驰的王方平真身，感受到那来自后方、锁死他神魂的冰冷杀意，以及化身传来的绝望预警。他眼中没有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那光芒中有着对赵文和果然如此狠辣的确认，有着一丝对过往因果的叹息，更有着万载修行沉淀下的绝对冷静。

他没有试图加速逃离，因为知道逃不掉。也没有仓促回身防御，因为知道仓促间绝难抵挡同级别对手的全力暗算。

他的选择，出乎意料。

王方平的真身猛然停顿，周身澎湃的紫气瞬间内敛，不是收缩防御，而是全部灌注于他双手结出的一个古老印诀之中。那印诀并非任何攻击或防御法术的起手式，反而带着一种沟通时空、溯源追本的奇异韵律。

“赵文和！”王方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不是喊给身后的杀箭听，而是穿透了无尽时空，叩问某个被尘封的真名，“醒来！”

二字出口，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某种无形的因果链上！

与此同时，那“灭神暗矢”已至身后，冰冷的死亡触感几乎要撕裂他的神袍！但就在其即将洞穿王方平后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王方平身后，虚空莫名荡漾，一幅模糊却充满惨烈气息的画卷虚影骤然展开！那画卷中，是横山战场！泥水滔天，尸横遍野，杀声震天！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宋将，正手持断刃，与一名狰狞的西夏猛将（元率呼）进行着最后的搏杀！那宋将的面容，依稀正是赵文和生前模样，眼中充满了决绝、痛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

这并非幻术，而是王方平以自身精血神力为引，结合万载修为对因果法则的深刻理解，强行将一段深植于赵文和神魂本源最深处、最具冲击力的记忆碎片，从其真灵中短暂“扯”出，显化于现实！

这记忆碎片本身毫无力量，但对于攻击者赵文和而言，却是直击灵魂的震撼！

那支蕴含赵文和意志的“灭神暗矢”，在触及这战场虚影的瞬间，猛地一颤！其内部蕴含的、属于现今北方鬼帝赵文和的冰冷杀戮意志，与这记忆中属于凡人赵文和的惨烈、悲壮、迷茫的情绪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我是谁？是执掌北方幽冥、生杀予夺的鬼帝赵文和？还是那个血战沙场、最终孤身死于槐树下的凡人赵文和？

这瞬间的意志冲突和自我拷问，使得“灭神暗矢”的完美锁定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却足以致命的涣散！其速度慢了百分之一瞬，其绝对的毁灭意念出现了一丝动摇！

对于王方平这个级别的存在，这百分之一瞬，已足够！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王方平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侧，同时一直凝结在手中的那个古老印诀猛然向前一按，并非按向暗矢，而是按向了那幅即将消散的战场记忆虚影！

“溯本归源，因果轮转，敕！”

嗡！

那幅战场虚影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闪烁着记忆光点的碎片，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主动撞向了那支出现刹那涣散的“灭神暗矢”！

嗤嗤嗤嗤！

记忆碎片与毁灭暗矢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数细密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嘶鸣与扭曲声！那些属于赵文和的记忆情感，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污染着那纯粹的杀戮意志，不断质问、冲击着其存在的根基！

“灭神暗矢”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体积也在不断缩小，虽然仍在艰难地射向王方平，但其威力已被大幅削弱，且轨迹变得极不稳定。

王方平脸色微微苍白，刚才那一下看似轻巧，实则极其凶险，消耗巨大，更是兵行险着，若非他对赵文和的本源因果了如指掌（毕竟是他亲自点醒并引渡赵文和归位的），绝难成功。他再次疾退，袖中飞出一道紫气符箓，化作一面古朴的龟甲盾牌。

轰！

被削弱了大半的暗矢最终撞在龟甲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盾牌碎裂，王方平身形晃了晃，气血一阵翻涌，但终究是稳稳接下了这必杀一击。

虚空恢复平静，只留下肆虐的能量余波和那渐渐消散的、带着血腥味的战场记忆碎片。

王方平悬浮于空，遥望北方，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深深的寒意。赵文和这一击，已彻底撕破了脸面。

“赵文和啊赵文和…”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归位万载，权势与力量非但未能磨去你心中执戾，反而让其滋长如斯了吗？当年你因失职恐惧而私逃入世，又因战场杀伐与死前怨气铸就凶魂，我念你本为仙体，且斩杀恶鬼有功，引你归位，授你鬼帝之权，是望你镇守北方，涤荡妖氛，而非…沦为更可怕存在的爪牙，甚至引狼入室！”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在嶓冢山下，那棵大槐树旁，赵文和（当时还是赵文和的残魂）得知真相后，那复杂无比的神情——有恍然，有悔恨，有对死亡的恐惧，更有一种…对失去力量、任人摆布（指当年因害怕责罚而私逃）的极度不甘和扭曲的愤怒。

正是这种不甘与愤怒，在他归位成为北方鬼帝、掌握巨大权柄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与北方幽冥固有的酷烈气息相结合，变得愈发深沉和危险。他极度渴望力量，渴望绝对的掌控，或许，正是为了摆脱那种“无力”的恐惧感。

而地府核心那个诡异存在，还有那域外鬼王的诱惑，很可能正是利用了赵文和的这个心魔！

王方平压下翻涌的气血，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赵文和已然入魔，其危害甚至可能超过地府内乱和域外窥伺。

他改变方向，不再迂回探查，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极淡的紫芒，以更隐秘的方式，直扑北方鬼域的核心——嶓冢山！他要亲自去确认，赵文和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他与那地府核心的诡异存在到底有何种联系，以及…那域外鬼王的触手，是否已经伸到了北方！

然而，就在王方平即将踏入北方鬼域边界时，他忽然心有所感，再次望向北方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星域（通过自身与西方星图的感应）。

只见那浓稠的黑雾，此刻不再是翻滚，而是如同沸水般剧烈涌动，紧接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寒冰与白骨构筑而成的宫殿虚影，缓缓自黑雾中升起！那宫殿散发着滔天的凶威与死气，正是赵文和的北方鬼帝宫——寒冥殿！

宫殿虚影之中，一个高大、模糊、身着玄黑色帝袍、周身缠绕着九条冰煞黑龙的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有无尽冰冷、杀戮与疯狂贪婪的眼睛！

这眼睛，穿透无尽虚空，死死地锁定了正试图潜入北方鬼域的王方平！

“王！远！”一个冰冷、沙哑、蕴含着滔天怒意和一丝被揭破伤疤般羞恼的声音，如同亿万把冰刀，刮过虚空，直接轰入王方平的神魂，“你竟敢…用那卑贱的过去来羞辱本帝！找死！”

显然，王方平刚才用赵文和记忆破解暗矢的手段，彻底激怒了赵文和，让他不惜显化帝宫虚影，也要亲自出手碾死这个“知根知底”的“旧友”！

庞大的帝威如同实质的山岳，跨越虚空压向王方平！同时，北方鬼域的边界屏障骤然亮起无数狰狞的符文，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鬼爪，抓向王方平！

前有北方鬼帝盛怒拦截，后有西方边界需镇守（化身力量有限），自身刚硬接一记暗矢略有损耗。

王方平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

但他眼中紫气反而愈发炽盛。赵文和的过度反应，恰恰证明了他做贼心虚，证明北方确实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文和！你已背离大帝敕封之责，堕入魔道！还不醒悟！”王方平声如雷霆，周身紫气冲天而起，化作漫天星辰符箓对抗那帝威，同时身形如游鱼般闪烁，躲避那巨大的鬼爪擒拿。

他一边艰难应对，一边竭力将一道蕴含着此地发生一切景象的神念信息，强行打向西方森罗殿化身，令其不惜代价传递给中央鬼帝周乞和酆都大帝！

北方鬼帝的疯狂，必须让中枢知晓！

一场属于鬼帝级别的、足以震动整个幽冥的大战，眼看就要在北方边界爆发！

而与此同时，在地府核心那片混乱之地，正与那诡异存在激烈交战的神荼郁垒，似乎也隐约感受到了来自极遥远北方那两股强大帝威的剧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