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殿上空,激战正酣。幽蓝的亡灵巨鸟形态的鸟嘴,速度快如鬼魅,攻击刁钻狠辣,幽蓝的魂火与风煞凝聚的羽箭铺天盖地,将牛头马面死死缠住。牛头怒吼连连,钢叉势大力沉却总慢半拍;马面刀光如网,却难以捕捉那如风似电的身影。殿宇震动,瓦砾纷飞,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四方,整个地府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惊动。
就在鸟嘴又一次以近乎瞬移的速度避开牛头重击,铁喙啄向马面后心的刹那,它魂体深处,某个被无尽怨毒和痛苦压抑的角落,忽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幅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那并非烈焰焚身的痛楚,而是……一棵人参果树婆娑的阴影,一个古朴道观檐下,一只羽毛翠绿、眼神灵动的八哥鸟,正歪着头,聚精会神地聆听……缥缈玄奥的大道之音仿佛穿越时空,在它狂暴的灵魂中投下一颗微小的石子。
“功法有缘,展翅离去……”一个缥缈威严的声音似有若无。
鸟嘴(或者说,深藏其魂的“展翅儿”)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那狂暴的幽蓝魂火中,竟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弱的、温润的绿芒!
但这丝异样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怨恨与痛苦淹没了。冥火凰菩萨赐予的三颗地狱业火丹,本意是助它炼化形骸、稳固神魂,以便更好地在冥界任职。然而,它前世被山火焚身的痛苦记忆太过惨烈,地狱业火丹的力量非但未能完全助其塑形,反而与那焚身之痛产生了诡异的共鸣,放大了它灵魂深处的暴戾与偏执!
此刻,这暴戾被第十殿的阴谋彻底点燃,那点源自五庄观的微末道缘和冥火凰度化留下的善意,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吼!疯鸟!吃俺一叉!”牛头抓住这瞬息的机会,钢叉裹挟着崩山裂地的巨力,狠狠扫中鸟嘴的翅根!
“锵!”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幽蓝的魂火四溅,鸟嘴发出一声痛楚与愤怒交织的尖啸,被打得翻滚出去,但很快又稳住身形,眼中幽火更盛,彻底陷入了疯狂。
森罗宝殿内,酆都大帝端坐帝位,面色平静,但殿中温度已降至冰点。玄光镜中清晰地呈现着第五殿上空的激战,以及鸟嘴魂体中那一闪而逝的诡异绿芒与更深沉的业火纠缠。
“冥火凰的业火丹……五庄观的些许道缘……却被前世焚身怨毒和今朝挑拨之言所篡改操控……可悲,可叹。”大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然,地府秩序,岂容如此践踏!”
他缓缓抬起手,一枚刻有“酆都”二字、缠绕着九幽煞气的帝令凭空浮现。
“传朕法旨:罚恶司钟馗,即刻前往第五殿,制止纷争。若鸟嘴抗旨不尊,冥顽不灵……可视情况,动用‘打鬼鞭’,锁拿至朕驾前候审!”
“尊帝君法旨!”殿外侍立的鬼将高声应诺,身影瞬间消失。
第五殿上空,鸟嘴已彻底疯狂,不顾伤势,攻势愈发凌厉,竟隐隐有压制牛头马面联手之势。它双翼鼓动,引动九天阴风,形成巨大的风暴漩涡,要将整个第五殿卷入其中!
牛头马面虽勇,却也感到压力巨大,心中更是憋屈万分。就在此时——
“呔!何方妖孽,敢在地府撒野!还不速速住手!”
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暴喝从天而降!伴随着暴喝,一道赤红色的魁梧身影,如同陨星般轰然砸入战场中心,正是罚恶司判官钟馗!
钟馗豹头环眼,铁面虬髯,身披大红官袍,手持一柄紫光闪闪、符文缭绕的打鬼鞭,威风凛凛,煞气冲天!其威势之盛,竟瞬间冲散了鸟嘴营造的风暴漩涡!
他一来,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实则早已得了大帝授意),打鬼鞭一指鸟嘴:“鸟嘴!帝君法旨在此,命你即刻停手,随本官面圣!若敢抗旨,休怪本官鞭下无情!”
鸟嘴正杀得性起,岂肯罢休?它尖啸一声:“钟馗!滚开!否则连你一块杀!”竟调转锋芒,数道幽蓝羽箭直射钟馗!
“冥顽不灵!”钟馗怒目圆睁,他最恨这等不服管束、肆意妄为之徒!手中打鬼鞭迎风便长,化作一道紫色电蟒,呼啸着抽向那些羽箭!
噼啪爆响声中,幽蓝羽箭尽数被抽爆!打鬼鞭去势不减,直取鸟嘴本体!
鸟嘴速度极快,猛地侧身闪避,同时铁喙啄向鞭身!然而打鬼鞭乃酆都大帝亲赐法宝,专克一切阴邪鬼魅,岂是它能硬抗?
“嗷!”一声痛嚎,鸟嘴的铁喙与打鬼鞭碰撞,竟溅起一溜火花,一股专打神魂的剧痛瞬间传遍它全身,让它魂体都一阵模糊!
钟馗得势不饶人,舞动打鬼鞭,化作漫天鞭影,如同天罗地网般罩向鸟嘴。这鞭法不仅势大力沉,更蕴含天道法则,专门克制鬼物,任鸟嘴速度再快,也被逼得左支右绌,连连中鞭,幽蓝的魂火被打得不断逸散,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牛头马面见状,终于松了口气,退到一旁掠阵,心中对钟馗又是佩服又是解气。
眼看鸟嘴就要被钟馗彻底制服锁拿,异变再生!
或许是打鬼鞭的力量刺激到了魂体最深处,或许是连续的痛苦与力量衰竭让那被压抑的灵性暂时占据了上风——
鸟嘴发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疯狂尖啸的、带着一丝清越与痛苦的鸣叫,周身幽蓝的魂火剧烈波动,竟如同褪色般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然微弱却纯净温润的绿色光华!
光华闪烁间,它那巨大的幽蓝亡灵鸟形态竟无法维持,迅速缩小、变形……最终,在原地化形成了一个约莫常人高低、身着破烂绿色头陀袍、面容依稀可见鸟类特征、但眼神却暂时恢复了一丝清明的魂体!
这正是它服下冥火凰菩萨业火丹后,本该稳定下来的形态——鸟帅·展翅儿!
“我……我这是……”化形成功的鸟嘴(展翅儿)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周围狼藉的战场和虎视眈眈的钟馗、牛头马面,眼中充满了茫然与痛苦,显然那疯狂期间的记忆并未完全消失。
钟馗的打鬼鞭停在了半空,虬髯微动,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牛头马面也瞪大了眼睛。
然而,这清明的状态极其不稳定。鸟嘴(展翅儿)魂体内的幽蓝怨火与绿色道光疯狂冲突,让它抱头发出痛苦的嘶鸣,身形在模糊的鸟形与人形之间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再次陷入疯狂,甚至可能魂体崩溃!
钟馗眉头紧锁,收起打鬼鞭,沉声道:“鸟嘴!稳住心神!随我去见大帝,陈明原委,或有一线生机!”
但鸟嘴(展翅儿)似乎痛苦得无法回应,那绿色的道光在幽蓝怨火的反扑下。
就在这时,一道隐晦的、带着挑唆意味的传音,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鸟嘴(展翅儿)混乱的识海:“看到了吗……他们就是要将你赶尽杀绝……第五殿……钟馗……都不会放过你……回狂风崖……积蓄力量……”
这传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鸟嘴(展翅儿)发出一声绝望又愤怒的尖啸,周身即将消散的幽蓝怨火猛地再次爆发,它猛地抬头,看了钟馗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痛苦、有怨恨、有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彻底的疯狂与决绝!
它猛地一拍双翼(虽是人形,却幻化出翅膀虚影),燃烧最后的本源,化作一道幽蓝的流火,不顾一切地冲破钟馗的阻拦,向着狂风崖的方向亡命遁去!速度之快,竟比全盛时期还要快上三分!
钟馗没想到它竟还有能力爆发遁走,一愣之下,竟被其逃脱!
“追!”钟馗脸色难看,大喝一声,化作红光紧追而去。牛头马面也立刻跟上。
一场大战,看似平息,却以鸟嘴重伤遁走、体内隐患彻底爆发、且对地府官方(尤其是第五殿和钟馗)怨恨更深而告终。
逃回狂风崖的鸟嘴,是会走向毁灭,还是……蜕变成更可怕的存在?
地府的天空,因鸟嘴的逃亡,变得更加阴霾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