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殿转轮王薛礼与首席判官崔珏,在接连受挫于牛头马面的铁面之下后,恨意与焦虑如毒火灼心。他们深知,单凭目前掌控的力量,已难以压制第五殿日渐高涨的声势与酆都大帝隐隐的扶持。必须引入新的、强大的、且能与牛头马面诡异手段相抗衡的变量。
崔珏带着转轮王的亲笔手书与厚礼——包括数件从罪孽深重的水族妖魂身上剥离的稀有本源魂宝——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连接地府与无尽冥海的通道,来到了妖冥使鱼鳃的管辖之地。
这里并非地府常见的殿宇森罗,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水色幽暗的冥海。海水沉重如汞,散发着彻骨的阴寒与无数水族亡魂的低语悲鸣。一座由巨大苍白珊瑚、沉船残骸以及某种不知名巨兽骨骼构筑而成的庞大宫殿,沉默地矗立在冥海深处,这便是鱼鳃的治所——幽礁宫。
宫殿深处,妖冥使鱼鳃正端坐于一张由整块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宝座上。他的形貌奇特,人身鱼尾,覆盖着暗青色的坚硬鳞片,面部保留着明显的鱼类特征,双鳃开合间,吞吐着精纯的冥水之气。一柄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寒铁如意钩斜倚在手边,钩身符文暗蕴;一个看似古朴的紫金软玉钵则悬浮于侧,偶尔流淌过一丝净化万物的微光。
听着崔珏毕恭毕敬却又暗藏机锋的陈述(无非是夸大第五殿如何霸道专权、挤压其他阎殿生存空间,如何不尊重水族妖魂的特殊性,并许以重利和未来在冥海的更大自治权),鱼鳃那双冰冷巨大的鱼眼毫无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故事。
他的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过去。曾几何时,他是东海龙宫龟丞相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兢兢业业,爱护水族,深受拥戴。然而哪吒闹海,乾坤颠覆,他为护佑同族,力战而亡。那份对水族的深切责任感与守护之心,即便死后化为妖冥使,也未曾磨灭。他之所以接受地府招安,并非贪图权位,而是看中此地府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庇护、管理水族亡魂的平台,免它们受更多苦楚。
如今,地府内斗渐起,这第十殿转轮王竟想拉他下水?鱼鳃心中冷笑。他对地府官僚的倾轧毫无兴趣,甚至颇为厌恶。但崔珏话语中提及的“第五殿强硬手段可能波及无辜水族亡魂”、“牛头马面刚愎自用,曾误伤依附水脉修炼的精魂”等语,却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更重要的是,崔珏带来的那几件水族魂宝,确实对他修炼、稳固冥海有益。而且,转轮王许诺的“冥海更大自治权”,也颇具诱惑力。
见鱼鳃沉默不语,崔珏心中忐忑,又加了一把火:“鱼鳃大人,那包拯自诩公正,实则眼里揉不得沙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日若其势大,岂能容您这游离于核心之外的妖冥使安然存在?届时,您想庇护的水族子民,恐怕……”
鱼鳃巨大的鱼尾轻轻摆动了一下,搅动起冰冷的暗流。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水流的回响:“转轮王的好意,本使知晓了。地府秩序,确需平衡。”
他并未明确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伸出覆盖鳞片的手,缓缓收下了那些礼物。“本使会留意第五殿的动向。若真有不顾规矩、殃及冥海之事,本使自然不会坐视。”
崔珏心中大喜,知事已成大半,连忙躬身告退。
鱼鳃凝视着崔珏消失的通道,冰冷的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幽光。他并非完全相信崔珏的挑拨,但地府的动荡确是事实。为了他治下的这片冥海和水族亡魂的安宁,他或许……需要更主动地介入,至少,要掌握足够的情报和威慑力。
崔珏返回第十殿,向转轮王薛礼复命,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鱼鳃如何“义愤填膺”、“欣然应允”。
薛礼抚掌冷笑:“好!有了鱼鳃这股力量,看那包黑子还如何嚣张!牛头马面?哼,莽夫之勇,岂能与掌控冥海万千妖冥鬼差的鱼鳃相比?”
他们开始密谋,如何巧妙地制造事端,挑起鱼鳃与第五殿的正面冲突。
而与此同时,第五殿内,包拯也收到了线报(包公在世时便以善于察查闻名,地府中亦有不少忠心鬼差)。
“哦?崔珏秘密去了冥海?见了那妖冥使鱼鳃?”包拯黑面沉静,手指轻叩案几,“薛礼倒是会找人。那鱼鳃,据闻是个只关心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怎会轻易被说动?”
牛头在一旁闷声道:“管他什么鱼鳃虾鳃!敢来惹事,俺一叉子捅他个透心凉!”
马面则细长的眼睛眯起:“大人,不可不防。鱼鳃掌管水族亡魂,势力范围特殊,其麾下妖冥鬼差形态能力各异,颇多诡谲手段。若其真被第十殿利用,恐生大麻烦。需得早做防备。”
包拯颔首:“马面所言极是。加强对我殿管辖范围内,与水脉、冥海交接之地的巡查。另,派人……不,牛头,你亲自去一趟,以巡查边界为名,探一探那鱼鳃的口风,态度需不卑不亢。”
“得令!”牛头提起钢叉,大步流星而出。
而在那幽深冥海的幽礁宫内,鱼鳃把玩着转轮王送来的魂宝,沉吟片刻,唤来一名心腹——那是一名身形虚幻、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的水魅鬼差。
“去,”鱼鳃的声音在冥海中回荡,“盯紧第五殿与第十殿的动向,特别是与水域、精魂相关的任何摩擦。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大人。”水魅鬼差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水中。
数日后,一起看似偶然的事件发生了。
数名本应押往第十殿安排轮回的、生前为水贼的罪魂,在途径一片靠近冥海边缘的“三途河”支流时,突然暴起,打伤押解鬼差,企图遁入冥海避难!
第五殿的巡河鬼差恰好路过,立刻上前拦截。双方发生激斗。第五殿鬼差战力强悍,很快将水贼罪魂重新制服。然而在打斗过程中,一名第五殿鬼差的长矛,不慎刺穿了一名水贼的胸膛,那水贼惨叫一声,魂体竟开始快速消散——其核心竟附着一丝微弱的水族精魄(可能是生前吞噬某种灵鱼所致)!
几乎就在同时,冥海方向波涛汹涌,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妖冥使鱼鳃的身影在浪涛中若隐若现,冰冷的目光锁定那名手持染血长矛的第五殿鬼差。
“放肆!竟敢在冥海边界,擅杀与我水族有缘之魂!”鱼鳃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怒意。他并不完全清楚事情始末,但看到的是第五殿鬼差“杀害”了一个带有水族印记的魂魄!
那第五殿鬼差被强大的威压震慑,一时语塞。
牛头恰在附近巡查,闻讯赶来,见状大怒,钢叉一横:“鱼鳃!休要血口喷人!此乃企图逃狱的罪魂!我等依法格杀,何错之有?!”
鱼鳃冷笑:“依法?我看是草菅魂命!此地毗邻冥海,便由不得你第五殿肆意妄为!”他手中的寒铁如意钩已然开始凝聚幽蓝的寒光。
牛头更是暴脾气,毫不相让:“怎地?你想包庇逃犯?那就问问俺老牛的钢叉答不答应!”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