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格局,自酆都大帝正位、四御共尊以来,看似稳固,实则暗涌更甚。转轮王薛礼与首席判官崔珏一系,掌控第十殿及部分判官殿权柄,通过黑白无常等爪牙,不断扩张势力,营私舞弊。而他们的对立面,并非酆都大帝直属(大帝超然,维持平衡),也非地藏菩萨(专注度化),更非后土娘娘(踪迹缥缈),而是另一位同样古老且权柄极重的阎君——第五殿阎罗王,包拯!
包公,生前便是赫赫有名的铁面判官,死后因其刚正不阿、明察秋毫,被擢升为第五殿阎罗,主掌叫唤大地狱及十六诛心小地狱,专司审判那些在阳间欺瞒狡诈、颠倒是非、律法难惩的罪魂。其麾下,正是以牛头、马面为首的一干铁血鬼差。第五殿与第十殿(专司轮回转世)职能本有交接,又因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一者铁律无私,一者善于钻营——早已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牛头马面,便是包拯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这一日,第五殿管辖的枉死城外,阴风惨惨,怨魂呜咽。一名身着破旧儒衫、魂体黯淡的书生魂,正被两名鬼差押解而至。他便是那郁郁而终的王秀才。
生前屡试不第的怨气尚未消散,此刻又得知自己竟因多年前一时嫉妒,偷换同窗考卷的丑事败露,被判入这恐怖的枉死城服刑三年,王秀才顿时崩溃了。
“我不服!我不服啊!”王秀才挣扎哭喊,涕泪横流,“大人!阎王大人!学生只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啊!就那一次……就那一次而已!为何罚我如此之重?我那同窗后来不是也高中了吗?并未耽误他前程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任凭他如何哭诉辩解,负责接收囚魂、镇守枉死城入口的马面,只是冷眼旁观。马面身形高瘦,覆盖着短毛的马脸狭长,眼神锐利如刀,手持一柄沉重的九环鬼头刀,煞气逼人。
“聒噪!”马面声音尖利冰冷,如同刀刮铁板,“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枉死城中哪个罪魂没有千万种理由?你偷换考卷,行径卑劣,与盗窃何异?窃人财物者受罚,窃人前程者,罪加一等!阳间无人察觉,便以为能瞒天过海?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功过簿上记得清清楚楚!”
他挥了挥鬼头刀,刀环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第五殿判案,只论罪业轻重,不问缘由借口!三年刑期,一日不少!进去好生悔过,洗清罪孽,方有轮回之机!再敢喧哗,罪加一等!”说罢,不容分说,令鬼差将哭嚎不止的王秀才拖入了枉死城那黑沉沉的铁门之后。
光阴荏苒(地府时间流速不同),王秀才在枉死城中受尽苦楚,却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反思己过。然而,刑期未满,绝望依旧。
这一日,枉死城外却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乃是一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老者魂灵,身后还跟着两名第十殿的引路鬼差。此人正是王秀才那位曾被偷换考卷、后来官至礼部侍郎的同窗——李侍郎。
李侍郎生前为官还算清廉,死后功过相抵,本可直接由第十殿安排轮回。但他念及与王秀才同窗之谊,又听闻其因旧事受重罚,心中不忍,便通过一些旧日门生故吏在阴司的关系(实则走了崔判官的门路),特来第五殿求情。
“马面神君,”李侍郎对着镇守城门的马面拱手,言辞恳切,“老夫李允,特为同窗王生而来。听闻他因年少一时之错,在此受刑。念其寒窗不易,又已受尽苦楚,可否请神君行个方便,向包阎君美言几句,酌情减免其刑期?老夫愿以自身些许功德相抵。”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第十殿鬼差手中捧着的、盖有转轮王司印的文牒,暗示此事已打点过上层关系。
马面狭长的马脸毫无表情,那双硕大的马眼冷冷地扫过李侍郎和那第十殿的文牒,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李侍郎,你生前为官,当知律法无情。王秀才有罪,依律受罚,天公地道。你为他求情,便是徇私;若以功德相抵,更是视阴司律法如儿戏!此风一开,何以正法纪?何以慑群邪?”
他向前一步,鬼头刀顿地,发出沉闷一响,煞气凛然:“看在你还算明理的份上,速速离去!再敢妄言求情,按律,包庇罪魂,干扰司法,当与你同罪,送入一旁孽镜台照彻生前过往,若有瑕疵,一并论处!届时,莫说轮回,怕是这地狱也要添你一席之位!”
李侍郎被马面那毫不通融的杀气与掷地有声的严辞吓得连连后退,冷汗涔涔(魂体波动),再不敢多言一句,慌忙带着第十殿的鬼差灰溜溜地走了。他这才真正信了“马面铁面无私,阴间无后门”的传闻。
此事很快传回枉死城内。王秀才得知李侍郎前来求情竟被马面毫不留情地斥退,甚至险些连累对方,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悔恨。
“马面神君……说得对……有罪便是有了……何来理由……”他不再怨天尤人,开始真正面对自己的罪业,在苦役与煎熬中诚心悔过。
三年刑期届满之日,王秀才的魂体虽依旧虚弱,眼神却清澈了许多。马面亲自验查其罪业,确认已洗清大半,剩余些许需带入轮回慢慢消解,这才按规程为其办理手续,发放路引,准其前往第十殿转轮王处报到,安排投胎。
临行前,王秀才对着马面深深一揖:“多谢神君当头棒喝,令学生迷途知返。”
马面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挥了挥手:“去吧。来世做人,记得心正。”
然而,就在王秀才被第五殿鬼差押送往第十殿的途中,异变突生!
途径一处偏僻的“忘川支流”时,两侧迷雾陡然浓重,数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拦住了去路!为首者,竟是一名身着第十殿服饰、却面生的鬼吏,其身后跟着的,赫然是黑白无常!只是此刻的谢必安与范无赦,眼神空洞,行动略显僵硬,显然是被更强力的符咒或禁制暂时操控了!
那陌生鬼吏阴笑道:“王秀才?哼,转轮王殿下有令,此魂罪业未清,且有勾结第五殿、质疑第十殿判决之嫌,需带回重审!拿下!”
第五殿的押送鬼差又惊又怒:“放肆!此乃我第五殿核定释放之魂,手续齐全!尔等何人,敢拦路抢魂?!”
“第十殿办事,何需向尔等解释!”那鬼吏厉喝一声。
黑白无常立刻上前,锁链直取王秀才!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第五殿鬼差绝非黑白无常对手。就在此时——
“哞——!!!”
一声震天动地的牛吼撕裂迷雾!巨大的黑影如同山岳般从天而降,牛头手持钢叉,轰然落地,挡在了双方之间!他怒目圆睁,瞪着那第十殿的鬼吏和黑白无常:“谁敢动第五殿的魂!薛礼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几乎同时,马面那瘦高的身影也如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侧,鬼头刀寒光闪闪,狭长的马脸上满是冰寒的杀意:“栽赃陷害,拦路劫囚……第十殿,是想要公然造反吗?!”
那陌生鬼吏见牛头马面齐至,心知事不可为,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哼!包阎王好大的威风!我们走!”说罢,带着被操控的黑白无常,迅速遁入迷雾消失。
牛头马面并未追击,只是护着惊魂未定的王秀才和押送鬼差。他们看着第十殿人马消失的方向,脸色无比凝重。
“果然忍不住了……”牛头低吼,钢叉重重顿地。
马面狭长的眼睛眯起:“先是刘三案刻意引我等出手,再是王秀才这里强行抢人……薛礼和崔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第五殿权威,试探包大人的底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看似针对一个小小罪魂的行动,实则是第十殿对第五殿管辖权的公然挑衅!其背后隐藏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地府两大实权阎殿的明争暗斗,终于从暗流涌动,走向了台前的短兵相接!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地府的天空,已是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