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渐变暗,军营前的街面上才传来一阵马蹄声。
赵山河起身望去,只见孙铁弓身着常服,骑着一匹健马,在两个骑兵的簇拥下回到了大营门口。
“孙大哥!”
他连忙起身叫道。
孙铁弓闻言一愣,仔细看了看赵山河,又惊又喜道:“哎呀!赵兄弟,怎么是你啊!这可真是…想煞我了!”
说着,孙铁弓翻身下马,上前拉住赵山河就要往里走。
两个哨兵傻了,他们没想到赵山河真的认识孙铁弓,更没想到孙铁弓对这个哨所来的伍长,竟然这么热情。
见两个哨兵没有动静,孙铁弓一人踹了一脚:“都愣着干嘛?这是我过命的兄弟!上次遭遇胡人探马,要不是赵兄弟两箭连珠,射杀了两人,我老孙早就没命了!他那手箭术,神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入夜后营中不得随意出入,这样咱们便去望北楼中,好好叙一叙!”
“石头,你去喊一下老钱和老周,就说老子在望北楼安置一桌,让他们速速滚过来!”
“赵兄弟,咱们马上说!”
说着,他翻身上马,带着赵山河往镇北塞街市上行去。
镇北塞是一个要塞,处于幽州防护北边鞑子骑兵的重要节点,辖下共有六十多个哨所,归镇北塞守将李崇虎管辖。
只是这样一个要塞中虽然以军事功能为主,却也是住着不少人,客栈、货栈、牙行这种普通人生活所需,也是应有尽有。
望北楼,就是这要塞中规模最大,最上档次的客栈了。
在这里不仅能吃饭喝酒,还能住宿。
军中有亲友到访,多是安置在这里的。
都是军汉,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孙铁弓便带着赵山河坐在了大堂中。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军官,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老钱,老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赵山河兄弟,上一次在老虎滩哨所,要不是赵兄弟出手,恐怕我们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两人显然也听哨兵说起了赵山河的来历,见面之后对他也很是客气。
不过,他们看着赵山河的眼中,颇有几分疑惑。
眼前这个汉子虽然生得高大,说是猿臂蜂腰也不为过,可看着面上憨厚老实,真是能两箭击毙两名鞑子的狠人?
不过两人在来的路上就打定了主意,既然老孙要给他面子,那便客客气气的就是。
而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小二的一声尖叫。
“耳朵……是人的耳朵……”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面色一变,立刻冲了出去。
只见店小二正指着赵山河骑来的那匹马旁边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袋子的扎口已经被扯开了。
应该是店小二要去给马匹喂饲料,不小心扯到了这个口袋。
老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后,也是一阵愕然地看着赵山河。
“左……左耳?”
孙铁弓和老周闻言,也是大惊,他们可太知道,左耳意味着什么了。
为了统计战功,一般以左耳作为斩杀敌人的凭证,一个左耳就是一个人头。
看着口袋里足足十二个耳朵,几人陷入了懵逼状态。
赵山河却是没有在意,他上前将口袋重新扎好,淡淡地道:“原本打算明日再去报功,没得扰了哥儿几个饮酒的兴致。”
此言一出,孙铁弓还好,老钱和老周绷不住了。
“这……这都是你一个人杀的?这得有十几个吧?”
老钱一脸震惊地道。
赵山河点点头:“钱哥好眼力,总共十二个,不过这不全是我杀的。”
听到这话,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若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了十二个鞑子骑兵,那还是人吗?
孙铁弓也不由汗颜道:“赵兄弟果然厉害,这一次斩杀了这么多鞑子,恐怕又要升官了!这些鞑子骑兵敢去老虎滩哨所捋虎须,那真的是不长眼,遇到了赵兄弟你,也算是他们命不好,哈哈哈!”
老钱和老周这才放下心来,鞑子骑兵极擅骑射,野战遭遇,可以追着几倍的敌人乱跑。
十几个人的鞑子骑兵队伍,都敢跟雷骑营的百人队龇牙。
可若是依靠哨所的防御工事,以高超的箭术一个一个地点名,杀了十几个鞑子那倒也不算太夸张。
岂知,赵山河的一句话,差点儿让他们破防。
“不是在老虎滩哨所,来的路上遇到的。”
老钱和老周对视一眼,看向了同样一脸懵逼的孙铁弓。
“赵兄弟,你是说,是遭遇战?你是在野外没有丝毫遮挡的情况下遇到的他们,然后把他们全干掉了?”
看着一脸懵逼的孙铁弓,赵山河觉得,装逼的感觉真爽。
“倒也不是没有丝毫遮挡,还有两辆牛车和一辆马车,而且鞑子骑兵统共有十五个人,跑了三个。”
“那……”老钱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赵老弟,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统共五个人,当时还有老弱妇孺需要保护,出手的就我们俩。”
什么?!
区区两个人,在还要保护老弱妇孺的情况下,在没有遮挡的野地里,遭遇十五人的鞑子骑兵小队。
两个人,杀敌十二个,三个遁逃!
这是人干的事儿?
孙铁弓认识的这个赵老弟,怕不是个大忽悠吧?
老钱和老周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相信。
唯有孙铁弓,知道赵山河箭法卓绝,可他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卓绝法儿。
“赵兄弟,你那个出手的部下呢?”
赵山河顿时一脸尴尬,搓着手道:“回家了,送了点儿东西回去。”
依照大汉律例,所有缴获一半归自己,剩下的要交公的。
这里毕竟是镇北塞,他可不敢直说李三骥把所有缴获全都送家里了,没得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这一下,老钱和老周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看表情,这个姓赵的,真的是个大忽悠啊!
这十二个左耳,恐怕都不是鞑子骑兵的。
毕竟,这个年头路上的流民多的是,杀人冒功,在军中也并不稀奇。
只是雷骑营自有雷骑营的骄傲,两人此时看向赵山河的眼里,已经满是不屑。
忽而,门口又是一阵轰乱,几个军汉相互簇拥着闯进了客栈,其中一人还嚷嚷着:
“奶奶的,这一路老子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在王府里哪受过这罪?”
“不错不错,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掌柜的,好酒好菜尽管上,吃完了,算燕王府账上,与天字一号房一同会钞!”
听到这个声音,赵山河不由苦笑。
这镇北塞,还真是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