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里,赵山河每日里穿戴整齐,就要出去遛马。
他套上皮甲、腰挎环首刀,带着骑弓,骑上战马,马屁股上还带着两个满满的箭囊。
说是巡视,其实是去打猎,顺便熟悉一下这些装备。
他知道,再好的装备都要磨合,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骑上战马,迎着风雪。
战马跑动起来,带动着甲胄和武器上下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哗啦的响声。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穿越前,在地球上玩的一款征战卡拉迪亚大陆的游戏。
靠着过人的箭法,他每天总会猎到一两只猎物,带回来烤了,叫上同村的王铁柱,再喝一点小酒。
那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经过几天前的那次冲突,刘黑虎倒也不敢再找他的麻烦。
毕竟整个哨所里总共还剩下四个人,周三炮不顶用,王铁柱跟赵山河是同乡,又被他小酒烤肉拿捏得死死的,吴二在战后次日就回家了,也不知道死活。
刘黑虎知道,如果发生了冲突,根本没有人会给他帮忙。
可靠着他一个人,似乎又不是赵山河的对手。
于是,赵山河倒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就在击退鞑子骑兵后的第六天,两个传令兵来到了老虎滩哨所。
带来了赵山河升任伍长的命令。
“奉镇北将军府令:老虎滩哨所新兵赵山河,临阵不乱,箭诛胡酋,力挽战局。特赏钱三百,擢升为第六伍伍长,仍驻守老虎滩哨所。望勤勉用心,继力军事。”
与这个军令一起到的,还有新的红色号衣,以及一块赤帻,还有三百钱的赏钱。
至于军中的兵员缺额,则要他“于地方自行招募”,其他一应事宜,保持不变。
这道命令,让原本就面色黑红的刘黑虎脸色更黑了。
就在军令抵达的次日,却是一个大晴天。
赵山河美美地睡了一觉,疲劳尽去,只觉得精神抖擞。
他收拾好了所有战利品,将它们挂在马屁股上,然后牵着马来到营门口,径直骑马离去。
原本明天才是休沐的日子,不过现在他在哨所里基本属于没人管没人问,就算提前一天回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镇北将军府有令,要他自行招募士兵,充实本伍,自然需要离开哨所招募士兵了。
王铁柱也是今天休沐,他本来是想与赵山河同行的,毕竟赵山河骑着马,有什么东西都可以帮忙驼着。
可看了刘黑虎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连忙闭了嘴。
他可没有赵山河的本事,也不敢不将刘黑虎放在眼里。
骑在马上,赵山河梳理着穿越之后脑海中的信息。
家中,大哥和二哥早年从军,都死在了鞑子骑兵手里。
因为两个兄长战死,原本自己是不需要去参军的,只是那一年父亲生病,便从本村刘员外家里借了三百钱。
后来利滚利,三百钱成了五两银子。
按照现在五百钱兑一两银子的比例,这刘员外可谓是心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一个多月前,郡里征兵的命令到达清河村,要求三丁抽一,本村地主刘员外的独子刘衡在名单上。
刘员外不愿儿子去送死,便派了管家到赵家上门逼债。
面对这五两银子的巨款,赵家当然还不上,于是刘管家狞笑着提出“解决方案”:“用赵家仅剩的薄田和破屋抵债,全家滚出去自生自灭。”
或者,刘员外“大发慈悲”,只要赵山河代替刘衡去从军,债务一笔勾销,另外再给三斗黍米做安家费。
父亲苦苦哀求,当时的赵山河虽然愤怒,却无力反抗。
刘管家看着一旁的陈小丫,阴恻恻地补充道:“若是都不选,那就让丫头到我们府上做工抵债吧。”
众人当然知道,一旦让小妹去刘府做工抵债,那就回不来了。
于是,为了保护妹妹和这个家,赵山河压下滔天怒火,咬牙答应了替役的条件。
就在十几天前,家中来信给他说定了一门亲事,要他回家成亲。
他只知道对象叫作苏婉,本是犯官之女,想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家嫁了,恰好赵山河的父母也都急着给他娶亲。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也正是因为与苏婉的一夜柔情,让赵山河在这个世界上有了惦记的亲人。
想到这里,他又捏了捏怀里的香囊,心中好像吃了蜜一样。
赵山河心中想着事情,不过半个多月时辰,便来到了荒甸子村。
看着陌生又带着熟悉感的环境,他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自己参军是被逼无奈,可现在看来,这似乎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毕竟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他泥土里刨食,安安心心地种地,他自认做不到。
况且,如今天灾频频,流民四起,朝中又是宦官把持朝政,各派争权夺利。
就连边军之中,也已经腐烂至此。
这分明就是乱世降临的前兆,想要独善其身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当建立一份功业,更何况自己身为穿越者,又怎么能丢了穿越者的脸呢?
一边想着,赵山河顺着黄泥路进村,往家里行去。
他伸手入怀,摩挲着那个从鞑子骑兵身上找到的项链,心中想着。
这项链看起来做工还不错,婉儿一定会喜欢吧?
只是还没走到家门,隔得远远的,他便见到门口围满了人,院子里还隐隐传来夹杂着女子哭泣声的呼喝。
他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下马,下意识地将马缰绳在门外老树桩上飞快又稳固地系了个水手扣,才向着自家院子跑去。
透过人群,入眼的是被打翻在地的陶碗,和泼洒了一地的稀汤饭。
老爹赵守成左脸颊上是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嘴角流血。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嘴里骂着“畜生”,身子被两人汉子死死按住。
母亲王氏则将妹妹赵小丫死死地护在身后,身体虽然抖得厉害,却像护崽的母鸡般张开手臂。
她声音颤抖,试图跟几人讲理:“刘公子,求求你,行行好,我们小门小户……”
被称为刘公子的,赵山河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本村刘员外的独子——刘衡。
这个名字,这张脸,早已死死地烙印在赵山河的心中。
即便是这具身体换了主人,却依旧遮挡不住心中的愤怒与仇恨。
那刘衡正站在院子中央,一脚将放着饭食的木桌踢翻,堵住苏婉,脸上尽是令人作呕的淫笑。
苏婉面色惨白,身体因害怕而剧烈颤抖,手里却死死地攥着一把剪刀,抵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