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骑兵一走,老虎滩哨所又活了。
大家忙着修补吊桥,又拿了新绳子,将吊桥重新吊了起来,这一下众人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腔子里。
至于死伤和战功,有雷骑营的人在,回去的时候自然能顺路将战报捎回去。
只是,经过此次一场大战,老虎滩哨所元气大伤。
原本就只有九个人,现在两死一伤,再加上死在外面的王裤裆和张老炮。
现在的老虎滩哨所,只有什长刘黑虎、三伍的伍长周三炮、三伍小兵王铁柱,以及六伍的小兵赵山河。
哦,三伍还有一个伤兵,叫作吴二,被鞑子弓箭伤了胳膊。
只是现在这个时节缺医少药,一旦受伤,基本就意味着死亡。
伤兵的结局,或许早已经注定了。
战事结束,雷骑营的人也要回镇北塞了。
军中素来以强者为尊,赵山河两箭毙敌,惊退鞑子骑兵,获得了他们的尊重。
临行前,为首的那人将赵山河叫到跟前,正是之前射中鞑子的那人。
“我叫孙铁弓,是雷骑营左标第三什的什长,看你箭术了得,可会骑马?”
赵山河一愣:“倒是自小骑马,只是幽州战事起来后,家中的马匹便被征用了。”
孙铁弓点点头,一只手扶着赵山河的肩膀,使劲拍了拍。
“嗯,不愧是幽州男儿,倒是有膀子力气,你可愿意随我回镇北塞去?”
见赵山河一脸懵逼,他解释道:“若是能编入雷骑营,那就是大汉精锐了,军中的待遇自然也是顶好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了,只是这话听得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王铁柱看着赵山河,眼里满是钦佩和崇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同是一村的赵家三小子,箭术怎么这么厉害?
如今还被雷骑营的什长看中了,这是啥样的好运气啊!
另外两个骑兵,眼中则满是惊愕。
要知道,雷骑营可是将军精挑细选的百战精锐,而且都是个个都是精锐骑兵,弓马娴熟。
即便是有人引荐,想要进入雷骑营,也要经过极为严苛的测试。
雷骑营不仅待遇极佳,装备在镇北塞中也都是顶好的,不仅人人具甲,头戴铁盔,骑弓、腰刀,也都是少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要有战马!
要知道,战马在边地可都是宝贝疙瘩,一匹战马的价值,堪称价值连城,雷骑营中可没有多余的战马。
只有刘黑虎,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灰。
赵山河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私自向胡人贩卖盐铁的事情,这件事情牵扯极大,一着不慎,就会在军中形成巨大的风暴。
这小子若是真的随着这个孙铁弓进了雷骑营,那他们私自贩卖盐铁的事情,也有很大可能会暴露。
可是雷骑营什长的面子不是谁都能驳的,他刘黑虎虽然也是什长,可自家知自家事,两人根本不是一回事的。
正当他患得患失的时候,赵山河却断然拒绝道:“多谢孙校尉抬举,只是小人本是独子,又是本地良家子从军,家中还需要小人照拂,恕不能远行。”
他这是惦记着家中的美娇妻,根本无心从军。
毕竟,依照大汉朝的律法,本地良家子从军每十日可有一日休沐。
而且若无紧急战事,本地良家子服役一年便可退出军籍。
况且胡人个个都是精良的骑手,而镇北塞却之后区区二百骑兵,日后若有大战,这两百骑兵必然是要用到最危险的地方的,那必然是九死一生。
哪里及得上在这里,一旦情况不好,还能带着家人躲进山里。
这山里地形复杂,虽然很多野兽,可凭借着自己如今的本事和野外求生的技术,活下来问题不大。
他赵山河本就惜命得很,如今有了苏婉这个可心人,就更不舍得离开了。
孙铁弓闻言也只能点点头,脸上带着可惜。
“人各有志,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射箭的本领!无论怎么说,这一次是你救了咱们。”
说着,他从马背上拽下一只边角有些磨损,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酒囊,递给赵山河。
“总归是欠了你一条命,没啥好东西,里面是一壶镇北塞中自酿的烧酒,这酒囊也跟了我五年,就一并送给你了!”
赵山河刚要拒绝,却被他摆手打断:“别嫌旧!拿着它装水喝酒,以后说不定哪天,咱俩真能用它喝上一顿庆功酒!”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山河自然也不能再拒绝。
酒,在幽州苦寒之地,可是好东西。
郑重接过,赵山河摩挲着酒囊,沉吟片刻:“兄长,这礼物太重,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他拉着孙铁弓胳膊,压低声音道:“我早年遇一异人,传我一止血清创的土方子,今日便说与兄长,盼你永不需用,但若万一……”
说着,他将蜘蛛网与蒲公英敷在伤口上止血消毒的法子说了,这是他当初在网上学到的法子,亲测好用。
一时间,孙铁弓不由得愣住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推辞或只是感谢,却万万没想到得到一份如此“厚重”的回礼。
止血消毒的法子,在战场上可是能救命的!
他当然知道对方可能会有回礼,不过看对方身无长物的样子,想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发笃定,这个叫赵山河的新兵,绝非凡俗之辈,这个人值得深交。
当下,他瞟了一眼几步外的刘黑虎,提高音量道:
“依照大汉律例,所有缴获,一半交公,另一半归个人所有。这两个鞑子的脑袋我便带走了,战马给你留一匹,皮甲我也带走一领。”
“至于其他的……这些鞑子身上的东西,就都归兄弟你了!”
“你若有事,日后可往镇北塞寻我!”
说着,他扭头对长舒了一口气的刘黑虎道:“此次战事的结果,我自会上报将军,该有的赏赐和战死兵卒的抚恤,想必很快就会下来。”
然后,他又深深地看了赵山河一眼,这才翻身上马,牵了一匹鞑子骑兵留下的战马,拿了一领皮甲,并斩下了两个鞑子的脑袋后,往南去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赵山河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孙铁弓为自己报功,刘黑虎应该是不敢昧下自己的功劳了。
王裤裆的事儿,在封赏下来之前,应该是暂时揭过了。
至于封赏下来之后如何应对?
以这些人的调性,所谓的封赏应当不会有金银田宅,最多提升一下自己的军职,给个伍长。
刘黑虎也不过是个统领两个伍的什长罢了,到时候他还敢给已经展露峥嵘赵山河小鞋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