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拖油瓶

王师弟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

“啊！”他惊恐地大叫，手脚并用，却无法挣脱那股束缚。

“住手！”萧凡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凌厉的剑光直指李淳淳罡。

其余的天剑门弟子，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也都纷纷祭出法宝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所有人的攻击，所有的法宝，在飞到李淳罡身前三尺的范围时，都骤然停滞。然后，那些灵光，那些剑气，都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李淳罡根本没有看他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悬浮的王师弟身上。

他慢悠悠地走到王师弟面前，抬起小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了王师弟的眉心。

“看好了，别眨眼。”他对所有人说。“脏东西要出来了。”

下一刻，王师弟的惨叫响彻整个山洞。

“啊啊啊啊！”

那不是皮肉之苦的叫声，而是源自神魂深处的极致痛苦。

众人惊骇地看到，王师弟的皮肤之下，有一道道黑色的细线在游走，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一缕缕黑气，从他的七窍中，从他全身的毛孔中，不断地被抽离出来。

那些黑气在空中汇聚，蠕动，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啸声直接作用于人的神魂，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与恶心。

“这……这是什么！”

“魔气！是精纯的魔气！”林媚儿花容失色，她立刻认出了那股气息的本质。

黑气越聚越多，最终在李淳罡的指尖前，汇聚成了一团。那团黑气不断变换形状，最后，凝聚成一只只有寸许大小，通体漆黑，不断蠕动的虫子虚影。

那虫子没有五官，却能让人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恶意与怨毒。

它在李淳罡的指尖前疯狂挣扎，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

“这就是你们身体里的东西。”李淳淳罡收回手指，那只魔气形成的虫子，便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他摊开手掌，展示给所有人看。

王师弟从空中掉了下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虽然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整个人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之前那种暴戾，贪婪，嫉妒的感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李淳罡手里的那只黑色虫子，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后怕。

山洞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那只虫子，再回想自己之前的状态，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萧凡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事实胜于雄辩。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

“道心种魔大法，影魔殿的入门玩意儿。”李淳罡的回答很随意，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会潜伏在你们的道心里，以你们的七情六欲为食，慢慢长大。等到它成熟了，就会吞掉你们的神魂，占据你们的肉身，把你们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头。”

“到时候，你们的修为，你们的天赋，你们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李淳罡说完，五指轻轻一握。

“叽！”

那只黑色的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被捏得粉碎，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影魔殿……”林媚儿喃喃自语，“我好像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传说，千年前，北域曾有一场浩劫，就是这个魔道宗门掀起的，后来被一位绝世强者覆灭了。它们……它们竟然还存在？”

“当然存在。”李淳淳罡点头，“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而已，换个地方打洞罢了。”

他环视全场，看着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身上很干净吗？”

“前辈！”萧凡猛地跪了下来，对着李淳罡，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请前辈救我等性命！”

有了他带头，山洞内哗啦啦跪倒一片。

“请前辈救命！”

“我不想变成魔头啊！”

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一片。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骄们，在死亡和沦为傀儡的恐惧面前，彻底放下了所有尊严。

李淳罡看着这幅场景，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救你们很简单。”他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但是，把你们身上的虫子揪出来，不过是治标。那个放虫子的老鼠窝，才是治本。不把老鼠窝端了，今天给你们洗干净了，明天你们出去，还是会被种上新的虫子。”

萧凡猛地抬头。“前辈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剿灭影魔殿？”

“不是你们要去。”李淳罡纠正他，然后用小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要去。”

“顺便，带上你们这群拖油瓶。”

山洞里的气氛僵硬得吓人。

李淳罡说要带着他们这群拖油瓶，没有人敢反驳，也没有人敢答应。

萧凡和林媚儿跪在地上，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们不是因为害怕李淳罡，而是因为害怕自己身体里那只看不见的虫子，害怕自己会变成没有神智的魔头。

“前辈，您的意思是……要我们……随您一同去剿灭影魔殿？”

萧凡的声音干涩，他努力组织着言辞，试图理解眼前这个孩童的想法。

“剿灭？”

李淳罡偏了偏头，小脸上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不是剿灭，是打老鼠。”

他纠正道。

“老鼠躲在洞里，很脏，要把它们都找出来，打死。”

在场的天骄们面面相觑。

打老鼠？

这个词用在传说中掀起北域浩劫的影魔殿身上，显得那么不协调，又那么理所当然。

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可是前辈，影魔殿行踪诡秘，我们去哪里找……”

林媚儿也小心翼翼地开口。

李淳罡没有回答她，而是环顾全场，伸出小手指数了数。

“一，二，三……好多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