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从未想过,自己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
冻死街头...
大雪纷飞之中,他只穿着一件破烂的薄衫,这对于一个身材瘦弱的七岁幼童来说无疑是地狱开局。
“医馆...找到医馆,活下去!”
李长庚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他还记得在剧本里,李悬济在大雪中倒在了一间医馆的门口,因为医馆主人的善心而侥幸活了下来。
医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李长庚就这样寻找起了医馆,可这对他来说何其困难,想要在偌大的乾州城中找到一间医馆,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可这是他唯一的生路,强大的意志让他在风雪中时刻保持专注,即便身躯已经疲惫虚弱到了极致,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他却依旧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百年的阅历,让他的内心宛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最终,他在身体即将崩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间医馆。
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在门上悬挂着“风和堂”的牌匾,装潢也是朴实无华,唯一的特色或许就是门前的一副对联了。
“但愿人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李长庚拼尽全力爬到了医馆门口,他试图再往前爬一些,可年幼的身躯已经超负荷运行了太久,不能支持他再作出任何行动了。
他晕厥在了医馆的门口,在大雪中无人关注。
寒风如刀,卷着雪片抽打在他早已麻木的小脸上,他蜷缩在象征生机的医馆木门前,生机如沉入冰海般消散。
“吱呀——”
医馆木门突然开启,寒风中立着一位素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鬓发如墨玉般绾在脑后,月光映着她清冷如霜的侧脸。
女子正欲出门,目光却骤然定格在门前的小雪人身上。
雪人?
不,这是一个即将被风雪吞噬的男孩,身上覆着皑皑白雪。尽管他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但素衣女子还是一眼看出这个小雪人还有一线生机。
每年冬天,都有无数人冻死在雍州的街头,这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懒得去管这闲事,但素衣女子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将男孩抱了起来。
医者,以悬壶济世为己任。
……
李长庚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他嗅到了浓郁的药香味。他强行压制了脑中的昏沉,从床榻的竹席上爬了起来,冷静的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医馆?
很好,他成功的活了下来。
“醒了?”
耳畔传来清冷的女声,李长庚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用一支木簪子将墨玉长发高高束起,眼眸如幽水般没有丝毫波澜。
“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李长庚长舒了一口气,道,“眼下无以为报,但有朝一日,定然竭尽全力偿还阁下恩情。”
“哦。”女子的语气淡漠。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当真,对她来说救人也只不过是一件平常事罢了。
“那个...”李长庚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问道,“报恩的事急不来,我能在你这里暂住些许时日吗。不白住,我可以在你这里打杂,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的!”
他很确定,自己一旦走出了这个医馆,等待他的还是冻死的结局。
这具身躯太羸弱了,没有任何的求生手段。
他只能依靠自己年幼的外表,试图去博取面前女人的同情心。
素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长庚,她不认为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孩,能在自己的医馆里帮到什么忙。
对她来说,留下这个孩子,只不过是给自己多了一个累赘。
“随意。”她一向惜字如金,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但李长庚从女子冰冷的外表下,看到了一颗真正的医者之心。
医者,胸怀救济苍生之心也。
……
李长庚就这么在医馆里暂时居住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他便在医馆里打扫卫生,把每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每一个架子上也都擦得一尘不染。
晚上的时候,他便睡在药柜后面的小竹榻上,即便地方很狭隘,但他依旧睡的很香甜。
素衣女子如往常一般,每天便是给上门的客人行医诊断,店里多了个小孩似乎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唯一的变化或许就是...店里干净了许多。
尽管素衣女子没有对李长庚再说过话,但到了饭点的时候,她总会多备一双碗筷放在桌上。
李长庚也默默的适应环境,到后来除了打扫卫生,他还按照药方帮客人从药柜上拿药。他表现的很懂事,从来不会主动找任何麻烦,乖巧的孩子总是能博得他人的好感。
素衣女子不知不觉间,似乎也适应了医馆里有这个小药童的存在,而且这个男孩也确实替她解决了医馆里很多琐碎的事务,每天都把医馆打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男孩总是在医馆闲着的时候,跑到后院拿着木棍在雪地里挥舞,动作看上去还挺有章法的。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数月之后,终于在某一天午饭的时候,素衣女子主动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即便二人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但他们仍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句言语上的交流。
李长庚只听客人提起过“秦大夫”的称呼,但素衣女子具体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有关李长庚的任何身世问题,她也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
“我叫李悬济。”
李长庚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悬壶济世的悬济。”
素衣女子“嗯”了一声,便又不说话了。
李长庚也没有去说些什么,埋头专注的吃饭。
直到二人快吃完的时候,素衣女子才再次开口:“我叫秦青。”
“嗯。”
李长庚感觉自己跟素衣女子相处的久了,自己也开始变得惜字如金了起来。
名为“秦青”的素衣女子放下了碗筷,稍作犹豫后说道:“如果你想一直留在医馆,可以拜我为师。”
话音刚落,素衣女子便看见李长庚已经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动作之快让她都没反应过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长庚虔诚的磕了个响头,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忍不住偷偷抬头瞥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从素衣女子如冰霜般冷峻的脸上,看到了她的嘴角有微微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