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夏皇帝夏渊,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上的,黄金龙头。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大殿之下,那,仅剩的,几十名,朝臣的心上。
他们,是,幸运儿。
也是,不幸儿。
幸运的是,他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本,决定了,上百个家族,生死的,黑金名册之上。
不幸的是,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场,大夏开国以来,最血腥,最残酷的,一场,政治大清洗。
从,天亮,到现在。
短短,几个时辰。
镇国公府,没了。
相国府,也没了。
吏部尚书,兵部侍郎,户部主事…
一个个,曾经,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连同他们的家族,都,变成了,镇魔司总部广场上,那座,正在,不断增高的,人头京观的一部分。
整个天启城,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而,缔造了,这一切的,那个男人。
那个,名叫林羽的,镇魔司主。
此刻,却,不知所踪。
他,就像一个,点燃了,炸药桶的,疯子。
在,引起了,滔天的,爆炸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屠刀,下一个,会,挥向谁。
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陛下!”
一个,凄厉的,声音,打破了,大殿内的,死寂。
皇后夏侯氏,和太子夏明,跌跌撞撞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们,哪里还有,半点,母仪天下,和,储君的风范。
两人,都是,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疯狂。
“陛下!您,要为臣妾,为太子,做主啊!”
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夏渊的大腿。
“那个林羽,他,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他,已经,杀疯了!”
“他,把,满朝的文武,都,快杀光了!”
“他,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太子!就是臣妾啊!”
“父皇!”太子夏明,也,跟着,跪了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林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根本,不是在,为您,清除国贼!”
“他,是在,剪除,我们夏家的,羽翼!”
“他,是想,将,这满朝的文武,都,换成他自己的人!”
“他,是想,学那,魏延,行,谋逆之事啊!”
“父皇!您,快下旨,收回他的,九龙令!将他,打入天牢啊!”
“再,这么下去,我大夏的江山,就要,改姓林了!”
两人,一唱一和,声泪俱下。
仿佛,林羽,已经,提着刀,站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夏渊,低着头,看着,脚下,这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
看着他们,那,因为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和,失望。
“够了。”
他,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和太子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他们,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夏渊。
“朕,让你们,闭嘴。”
夏渊的声音,冷了下去。
一股,恐怖的,帝王龙威,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
压得,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杀的,是,朕的,国舅吗?”
夏渊,看着皇后,冷冷地问道。
“他,杀的,是,朕的,肱骨之臣吗?”
他又,看向太子。
“他,杀的,是,朕的,三军统帅吗?”
“是,朕的,百官之首吗?”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一声,比一声,冷。
“他们,是国贼!是,蛀虫!是,一群,打着,忠君报国的旗号,在背地里,吸食,我大夏子民,骨髓的,妖魔!”
“他们,该不该杀?!”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龙威,如狱。
整个金銮殿,都在,剧烈地,颤抖。
皇后和太子,被,吓得,瑟瑟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殿之下,那些,仅存的,朝臣,更是,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了。
生怕,皇帝的怒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夏渊,看着,他们那副,不堪的,模样,眼中的失望,更浓了。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气势。
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深的,疲惫。
他,何尝不知道,林羽,是一柄,双刃剑。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但是,他,没有选择。
大夏这艘,看似,光鲜亮丽的,巨轮。
其实,内部,早已,被,蛀虫,啃食得,千疮百孔。
再不,用,最猛的药,刮骨疗毒。
等待它的,就只有,沉没,一个下场。
而林羽,就是,他,找到的,那剂,最猛的,药。
也是,唯一,敢,下这剂猛药的,人。
只是…
这药的,药性,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得多。
猛烈到,连他这个,下药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他,真的,能,控制住,这柄,已经,饮饱了鲜血的,绝世凶器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还不是,收回刀鞘的时候。
因为,那些,真正,隐藏在,最深处的,毒瘤,还没有,被,彻底挖出来。
“王伴伴。”
他,睁开眼睛,对着,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一尊雕塑般,站立着的,老太监,说道。
“老奴在。”王伴伴,躬身应道。
“传朕旨意。”
夏渊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镇魔司主林羽,清剿国贼,功在社稷。”
“赏,黄金万两,灵石十万。”
“另,从,国库之中,调拨,一万套,玄铁战甲,百炼战刀,配发,镇魔司。”
“准其,再,扩充,镇魔卫,三千人。”
此言一出。
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夏渊。
他们,听到了什么?
陛下,不仅,没有,要,惩治林羽。
反而,还要,赏赐他?
赏钱,赏物,还,赏兵权?
这…这是,疯了吗?
这是,嫌,那头猛虎,还不够凶猛,还要,再给他,插上一对,翅膀吗?
“陛下!不可啊!”
太子夏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失声,惊呼道。
“闭嘴!”
夏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朕,意已决。”
“谁,再敢,多说一句。”
“就,不是,跪在这里了。”
“而是,躺在,镇魔司的,广场上。”
冰冷的,话语,让,所有,还想,劝谏的人,都,瞬间,闭上了嘴。
他们,终于,明白了。
陛下,是铁了心,要,支持那个,杀神了。
或者说。
连,陛下,都已经,控制不住,那个杀神了。
只能,用这种,不断加码的方式,来,暂时,安抚他。
一时间。
一股,更加,深沉的,绝望和,恐惧,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夏渊,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挥了挥手。
“退朝吧。”
然后,他,第一个,从,龙椅上,站起身,走进了,大殿的,后方。
只留下,一众,面如死灰的,君臣。
王伴伴,紧随其后。
在,走进,后殿的,那一刻。
他,清晰地,看到。
他,所侍奉的,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微微,佝偻了一下。
他的脚步,也,有了一丝,不易察察的,踉跄。
王伴伴,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
龙椅上的,那个人。
怕了。
天启城,南城。
这里,是,平民和,小商贩的,聚集地。
与,朱雀大街的,繁华和,尊贵,相比。
这里,显得,有些,杂乱,和,破败。
但,也,更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坐落在,一条,偏僻的,小巷深处。
小楼的,门楣上,挂着一个,早已,褪色的,牌匾。
上书三个字,“悦来坊”。
这里,是,南城,最大,也最有名的一家,销金窟。
白天,这里,大门紧闭,冷冷清清。
一到晚上,便会,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然而,今天,却是个例外。
明明,还是,大白天。
悦来坊的,大门,却,紧紧地,关闭着。
而且,从里面,还,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压抑的,争吵声。
小楼的,三楼,一间,装饰得,极其,奢华的,房间内。
十几名,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同款式的,面具。
有,青面獠牙的,恶鬼。
有,慈眉善目的,菩萨。
有,啼笑皆非的,小丑。
房间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鬼面!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个,戴着,猛虎面具的,壮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坐在,主位上,那个,戴着,一张,半哭半笑的,诡异面具的人,怒吼道。
“血屠护法,死了!”
“镇国公府,我们,经营了,几十年的,据点,被,连根拔起!”
“相国府,也没了!”
“现在,那个叫林羽的,疯子,还在,城里,大开杀戒!”
“我们,在京城,安插了,上百年的,棋子,在一天之内,就被他,拔掉了,七七八八!”
“而你,作为,我们,天启分舵的,舵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没错!鬼面!你,必须,想个办法!”
“再,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那个林羽,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比我们,还像魔鬼!”
“舵主!下令吧!我们,跟他拼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怒火。
那个,被称为“鬼面”的,舵主,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用,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人。
直到,所有人的声音,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
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拼?”
“你们,拿什么,去跟他拼?”
“拿,你们那,可笑的,修为?”
“还是,拿,你们那,早已,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
拼?
怎么拼?
连,元婴后期的,血屠护法,都,死得,无声无息。
连,手握三千精锐,结成血煞战阵的,镇国公魏延,都,被,一剑秒杀。
他们,这些人,最强的,也不过,金丹大圆满。
冲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那我们,就,这么,等死吗?”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女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等死?”
鬼面,冷笑了一声。
“我,拜魔教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等死’这两个字。”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股,阴冷而又,诡异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
让,房间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那个林羽,的确,很强。”
“强得,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他的,行事,毫无顾忌。”
“对付,这种,没有弱点的人,硬碰硬,是最愚蠢的,选择。”
“那,我们该怎么办?”猛虎面具,瓮声瓮气地问道。
“没有弱点,就,给他,制造一个,弱点。”
鬼面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不是,很在乎,那个,镇魔司吗?”
“他,不是,把那里,当成,自己的,老巢吗?”
“那,我们,就,毁了他的,老巢。”
“杀光他,所有的,手下。”
“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个,愤怒的,失去理智的,孤家寡人。”
“只有,这样,他,才会,露出,破绽。”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那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好主意!”猛虎面具,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那个林羽,现在,肯定,还在外面,追杀,我们的人!”
“他的,老巢,现在,一定,很空虚!”
“我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就这么干!”
“毁了他的镇魔司!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众人,再次,激动了起来。
“很好。”
鬼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同意。”
“那么,现在,就开始,行动。”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卷轴。
“这是,‘百鬼夜行图’。”
“是,堂主大人,赐下的,宝物。”
“可以,在短时间内,召唤出,上百只,堪比金丹期的,恶鬼。”
“等一下,我会,用它,来,正面,冲击镇魔-司的,防御。”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趁乱,潜入进去。”
“然后,用,你们最擅长的,方式,去,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杀戮。”
“记住。”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
“我,不要活口。”
“我,要让,镇魔司,变成,一座,真正的,人间地狱。”
“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
与此同时。
城西,一座,毫不起眼的,侯爵府邸内。
林羽,正,独自一人,坐在,主座之上。
他的脚下,躺着,十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府邸的主人,平阳侯,就,跪在他的面前,抖如筛糠。
“林…林大人…饶命啊…”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是,跟永安侯,喝过几次酒…我…”
林羽,没有,理会他的,哀嚎。
他,只是,闭着眼睛,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敲击着。
他在等。
从,搜魂了,刘承风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因为,刘承风的记忆告诉他。
这里,是,拜魔教,在京城,除了,悦来坊之外的,另一个,秘密联络点。
他,没有,立刻,动手。
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什么,大鱼。
突然。
他,敲击桌案的手指,停住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城东,镇魔司总部的,方向。
他,感觉到。
一股,庞大的,阴邪鬼气,在那里,冲天而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剧烈的,能量波动。
“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林羽,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和,愤怒。
反而,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也好。”
“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
他,看了一眼,脚下,那个,还在,拼命磕头求饶的,平阳侯。
随手,一指,点出。
一道,金色的,剑气,洞穿了,他的眉心。
然后。
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镇魔司总部。
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真正的,修罗场。
黑色的,鬼气,如同,浓雾一般,笼罩了,整个,院落。
上百只,青面獠牙,形态各异的,恶鬼,在,鬼雾中,穿梭,嘶吼。
它们,疯狂地,冲击着,由,镇魔卫们,结成的,防御阵型。
“顶住!都给我顶住!”
李虎,浑身浴血,手中的,百炼战刀,已经,砍得,卷了刃。
他,一刀,将一只,扑上来的,饿死鬼,劈成两半。
然后,对着身后,那些,同样,在,浴血奋战的,袍泽们,大声,怒吼道。
“司主,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