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若敢拒不交人,那便,剿灭流云宗,以儆效尤,彻底压服沧澜郡各大宗门!”
司空长明那充满肃杀之意的声音落下,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林羽之外的那两位镇抚使,不必多说,自然是崔刚和李副统领的心腹。
随着司空长明一声令下,各部立刻散去,去做最后的准备。
此次行动,规模之大,沧澜郡前所未有。一股紧张的氛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到时候,那些宗门真的联合起来,负隅顽抗,那便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林羽回到破军营后,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他这边,早已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出发。
……
两日的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一晃而过。
晨曦破晓,靖夜司的大部队,便已兵分三路,悄然无声的朝着流云宗的方向,进发而去。
而流云宗内,对此却浑然不觉。各大宗门的代表,早已在观战席上落座,等待着今日大比的正式开幕。
项问天坐在最核心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他知道,今日的这场大比,注定将被载入沧澜郡宗门史册。
随着各大宗门的代表陆续入席,海天罡这位东道主,满面春风的走上了比试台前方的高台。
去年的大比,他的儿子海强天位列第三。今年,他本想着是保二争一。却没想到,青云剑宗不参加,烈火堂的项强也因伤缺席。
这便意味着,只要各大宗门里,不蹦出什么惊才绝艳的黑马,那他儿子,便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名。
这对流云宗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角落里。
青云剑宗的代表长老,看着那人声鼎沸的一幕,只是在心中唉声叹气。
虽然不参加大比,但这种沧澜郡的修行盛事,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闭门不出。
岳不凡碍于脸面,自然不肯前来。孙宏也装聋作哑。最后,只能由他这个与世无争的长老,代表青云剑宗,前来观礼。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遭受着折磨。
暗地里的讽刺,不绝于耳;明面上的落井下石,更是数不胜数。
去年,他们的春风得意,如今,都变成了射向自己的回旋镖。
想到这里,这位长老对岳不凡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享受荣誉的时候,岳不凡第一个上;到了这种坐冷板凳的时候,却让他来。
“各位掌门,各位同道!欢迎诸位携门下精英,来到我流云宗。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沧澜郡宗门大比,是我等所有宗门的盛事,同样,也是展现我等年轻一代风采的舞台!
然,修行有道,比试有规!比试之中,断不可伤及性命,更不可断人仙途!若有违反此规者,不仅要取消其名次,更要接受门规严惩!
我辈修士,当德行兼备!绝不能恃强凌弱,更不能善恶不分!此等心性残暴之徒,绝不可……”
海天罡正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之时,一个充满玩味的声音,却突然从山下传来,硬生生的将其打断。
“宗内满是禽兽之辈,你竟还敢在此地,大谈德行?我沧澜郡的修行界,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才让治下百姓,苦不堪言!
启元二十年,你流云宗治下,共有村庄十六座。时至今日,尚不足其半!无数百姓,被你门下弟子无情屠戮,上告无门,反遭灭口!
做出此等恶行,你也配,在此谈德行兼备?”
这声音,夹杂着雄浑的灵力,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纷纷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只有那青云剑宗的长老,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惊愕的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流云宗的弟子们闻声,立刻手持兵刃,四下奔走,寻找着那出言不逊之人。观战席上,一众流云宗的长老也纷纷站起身来,个个面色不善。
在今天这种场合,当着所有宗门的面,如此出言挑衅,简直就是在找死!
海天罡站在高台之上,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这开口之人,羞辱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整个流云宗!
“宗主!各位长老!不好了!林……林羽,他带着靖夜司的人,强闯山门!山下的守山弟子上前阻拦,全被……全被他打伤了!”
一名流云宗的弟子,惊慌失措的从山下冲了上来,他带来的消息,让在场所有宗门的代表,都瞬间目瞪口呆。
林羽……靖夜司……强闯山门……动手!
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这事情,闹大了!
那弟子的话音刚落,一阵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便从山下传来。一队队身穿黑色麒麟服的靖夜司校尉,手持玄铁长刀,如潮水般涌上山来,转眼间,便将整个演武场的入口,封锁的水泄不通。那些上前阻拦的流云宗弟子,尽皆被强行逼退。
在众人的拱卫之下,一名身穿预备校尉官服的白袍少年,负手而立,缓步上山。
此情此景,无论是那些正准备参加比试的年轻弟子,还是观战席上的各大宗门高层,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林羽会来。
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之下,再次出现。
青云剑宗的那位长老,惊愕的站起身来。果然是他!
只是,此刻的林羽,与当初在宗门之时,那股锋芒毕露的气质,已是截然不同。此刻的他,身上更多了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冰冷的肃杀之气!
林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入无人之境,缓步走上了那空无一人的比试台。他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的海天罡身上,眼眸微抬。
时隔一年,他又一次,站上了这个比试台。
只是,去年,他还是参加比试的人;而今年,他的角色,已然不同。
人的命运,还真是奇妙啊。
就在这片刻之间,大批的流云宗弟子,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比试台围的水泄不通,与那些靖夜司的校尉们,形成了对峙之势。
海强天站在他父亲海天罡的身旁,当看到林羽的那一刻,他那张英俊的面容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寒霜。
“林羽!这里是沧澜郡宗门大比的现场!你如今已非宗门中人,有何资格,站在这里!”
林羽闻言,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官身为靖夜司校尉,奉皇命,监察天下,难道还站不得你这流云宗的一亩三分地?
海天罡!还是说,你流云宗,是想造反不成!”
“你简直……”
海强天话还没说完,便被海天罡抬手推到了身后。海天罡走到台前,声音冰冷。
“林羽!宗门百里之内,享有自治之权,此乃当年太祖皇帝与天下宗门共同立下的盟约!你身为靖夜司的人,难道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
这里,是我流云宗的地盘!今日,更是我沧澜郡所有宗门的大比之日!你带人强闯山门,究竟意欲何为!”
林羽闻言,拍了拍手:“来人,告诉他,本官今日,是为何而来!”
声音落下。
早已等候在队伍中的任通,领着数十名衣衫褴褛、神情悲愤的百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当海天罡看到为首的那名孩童时,脸色骤然一变!那刑堂长老更是心中大惊!
那不正是前几日,从田家村逃走的,唯一一个活口吗!
任通手持一本厚厚的案宗名册,走到林羽身后,随即朗声宣读起来。
“启元三十四年,流云宗弟子陈晓,因酒醉,于成府郡三元客栈之内,无故斩杀酒客十四人,店小二一人,并玷污掌柜之女,后虐杀掌柜全家……
启元三十五年……
启元三十六年……
……
启元四十年,也就是八日前,流云宗少主海强天,于田家村,因一口角,暴起杀人,屠戮全村上下三百余口!幸存村民上告山门,反遭灭口!尸身,便埋于你流云宗后山,那块歪脖子石头之下!
截止此刻,流云宗有名有姓的弟子,共触犯我大夏律法十七条,身负命案一百五十六起!人证在此,物证,便在各处案发现场!尸骨埋于何处,案宗之上,皆有详细记载!”
任通足足讲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厚厚的案宗,宣读完毕!
在场的各大宗门代表,闻言皆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讶。
一向以“谦谦君子,知礼守节”闻名于世的流云宗,其门下弟子,竟然犯下了如此之多的滔天罪行?
这其中的真假,他们心里都有数。因为,他们自己的宗门里,或多或少,也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修行者,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便难免会产生一些扭曲的心理。
只不过,他们门内发生的频率和数量,没有流云宗这么夸张,这么……触目惊心罢了。
林羽将那名瑟瑟发抖的孩童拉到自己身旁,指着他,冷冷的看向海天罡。
“这些人,皆是来自于你流云宗治下的村庄。他们的父母、姐妹、兄弟,皆被你流云宗的弟子,无情的残杀、凌辱!
在过去的数年之间,各县之内,更有十倍于此的无辜百姓,惨死在你流云宗弟子的手中!
海天罡!这,就是你的流云宗?这,就是你口中的德行兼备?”
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可都是一具具鲜活的生命,一条条无辜的冤魂!
海天罡父子的脸色,在任通宣读案宗之时,便已变得阴沉如水。
连过去多年,尸体埋于何处,都记载的如此清清楚楚,显然,他们宗门之内,有靖夜司安插的眼线!
“林羽!你到底,想怎么样!”
海天罡生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将方才提到名字的所有罪犯,全部交由本官,押解回郡城,按我大夏律法,明正典刑!”林羽抬起头,与海天罡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海天罡闻言,冷笑一声。事已至此,他索性也不再伪装。
“这些事,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宗门之内,弟子犯法,理应由我宗门自行处置!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靖夜司,无权插手!
送客!”
海天罡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他很清楚,这绝不是林羽一个人的主意。
他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再和林羽打什么嘴炮。等他走了之后,海天罡便会立刻联合其他所有宗门,共同向靖夜司,向司空长明抗议!
在众怒之下,他靖夜司,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海宗主,是要执迷不悟了!尔等,也要与他一样吗?”
林羽的目光,扫过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流云宗弟子,眼睛微微眯起。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弟子,当即破口大骂:“皇朝鹰犬!滚出我流云宗!”
他的话音刚落,林羽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一道无形的剑气迸发而出,瞬间便将那名弟子的头颅,从中劈开!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海天罡不想再废话,林羽,恰好也是如此。
当听到那些罄竹难书的恶行之后,林羽的心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传我之令!封锁山门!流云宗上下,抗拒执法,执迷不悟,按我大夏律法,等同谋反!
满门上下,皆可,就地正法!
动手!”
林羽的话音刚落,根本不给其他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大手一挥,数道早已凝聚好的金色剑符,便已悬浮于空中!剑气纵横,瞬间便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流云宗弟子,绞杀成了一片血雾!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另外两路靖夜司人马,也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攻击!
只要是流云宗的弟子,二话不说,迎头便是一刀!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等观战席上,其他宗门的代表们反应过来时,入眼之处,皆是靖夜司校尉那冰冷的身影;满耳,尽是凄厉的惨叫与喊杀之声!
有的流云宗弟子,还想开口求饶,却直接被一刀枭首!
出发之前,司空长明便已下令。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便要干脆利落,斩草除根!
否则,何以震慑其他宗门?
上下山的各个路口,早已被靖夜司的人马,彻底封锁。而那些提前安插在宗门内的暗探,也早已撤离。
只要是流云宗的弟子,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项问天周围的那些宗门掌门,早已吓得慌作一团。
眼前的情况,他们别说预料,做梦都不敢想,靖夜司,竟然敢如此大动干戈,公然覆灭一个二流宗门!
血淋淋的场景,刺激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视觉感官,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更是直达巅峰。
别看他们平时,一口一个“皇朝鹰犬”,叫的欢快。实际上,对于靖夜司,他们心中,畏惧远多于鄙夷。
此情此景,项问天却翻了个白眼。
“你们一个个的,慌个球?靖夜司是来灭流云宗的,又不是来灭你们的。你们老老实实待着,谁还能平白无故的,过来砍你们一刀?”
“项……项老堂主,这……”
“老夫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好好琢磨琢磨吧。这次,靖夜司,是来真的。不低头,就丢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项问天说完,便枕着双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林羽对项问天这番话,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这老家伙,站队是真果断,是真彻底!一点都不带藏私的,就差没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所有人说:我,就是靖夜司的内应。
这种极致的站队,其日后能换来的好处,也必将是极为丰厚的。
他说完,许多还在犹豫的宗门代表,都陷入了沉思。项问天的影响力,太大了。
没有给其他门派犹豫的时间,林羽指着高台之上的海天罡,冷声道:“项老前辈乃我沧澜郡修行界的前辈高人,说话向来公道。今日,这些触犯律法的弟子,你,是交,还是不交!”
“项问天他一个人,代表不了整个沧澜郡的宗门!我看你们靖夜司,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收回我们的自治之权,还想派人来监管我们!
做梦!交人,不可能!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
那些弟子,我宗门自会处置!送客!”
海天罡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林羽一个人的主意。
高台上。
流云宗的数位长老冲到海天罡身旁,个个面色惊惧:“宗主!那帮鹰犬,他们……他们是要灭我们满门啊!”
“逃!你们保护好强天,立刻从后山逃出去!逃去沅州,去找沅州节度使!我要控告司空长明!控告他滥杀无辜!”
海天罡表情惊怒交加,他猜错了,靖夜司不是要拿他立威,而是要拿他整个流云宗来立威!
“是,宗主!”
一众长老立刻将海强天护在中心。流云宗乃是武修宗门,其身法,在整个沧澜郡,都首屈一指。
硬碰硬,他们确实拼不过。但若是想逃,他们还是有这个自信。
海强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人群中,那个正在大杀四方的白袍少年。今天,本该是他海强天名扬沧澜,荣誉加身的一天!
全被他毁了!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海天罡一把拽起众人,脚下发力,便要借力跃起。磅礴的灵力宣泄而出,速度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就在他们即将凌空飞跃,逃下山之际。
天空之中,空间突然一阵波动扭曲。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一道湛蓝色的光柱,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海天罡的头顶之上!
“噗!”
海天罡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而被他拖拽着的众人,也随之四散落地。
“是谁——!”
海天罡抹去嘴角的鲜血,满眼怨毒的抬头望天。
“今日,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走不掉!”
流云宗的上空,一道道湛蓝色的光柱,凭空显现,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整个山头都笼罩了进去。浓郁的威压,与那粘稠的近乎实质的灵力交织在一起,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无数人抬头望去,脸上写满了恐惧。
“是……是地阶阵图!”
“我们……我们都被困在阵图里面了!”
“不要啊!我不是流云宗的人!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观战席上,一些专修阵法之道的宗门掌门,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地阶品级的阵图,他们只在古籍之中听闻过,根本没见过实物!身处此等阵图之中,除非有人的实力,能强过操控阵图之人,否则,那操控者,便等同于此方天地之间的神!
这种等级的至宝,即便是那些一流宗门,也不见得能拿出一件来。
海天罡此刻是惨绝悲怒,他怎么也想不通,对付他区区一个流云宗,一个二流末尾的宗门,靖夜司,何至于出动此等至宝?
而操控阵图之人是谁,用屁股想都知道。
“司空长明!你当真要灭我流云宗不成!”
凄厉的吼声,从海天罡的口中传出,响彻云霄。
“悖逆国法,草菅人命,便用你流云宗,来告诉整个沧澜郡。法,就是法!宗门,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在我大夏皇朝的统治之下,苟延残喘!
反之,便是除名!
我司空长明,今日,正式代表靖夜司,向在座诸位宣布。
从今日起,宗门的自治之权,彻底废除!各大宗门,必须无条件接受靖夜司的监管!
哪个宗门若是不愿,大可现在出手!本官,一并会会诸位!”
司空长明那充满杀伐之意的声音,从天地四方响起,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项问天揣着手,咂了咂嘴,心中暗道:得亏他娘的,投降投的快!
而其他那些宗门的负责人,脸色一个个的,比死了爹还难看!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靖夜司的目标,只是流云宗。现在他们才明白,人家的目标,是他们所有宗门!
不同意就干?
拿什么干啊!
金丹中期的海天罡,连人家面都没见到,就一下被打的吐血。
他们这些人,能撑几下?
那天空中,还不知有多少道那样的光柱,在等着他们呢!
“司空大人!我剑山宗,愿意答应靖夜司的所有条件!”
“我……我也是!”
“请大人收了神通吧!我等,都答应了!”
正在与流云宗长老缠斗的崔刚和李副统领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充满了复杂之色。
司空长明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混乱的战场之中,林羽刚刚一剑将一名流云宗的弟子斩杀,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些蓄势待发的光柱,眼底深处,也满是惊色。
以阵法之道,踏入金丹后期!而且,还怀揣着此等地阶至宝!
怪不得,司空长明那日敢放言,让他放手去干。
正思索间,身后一道阴冷的寒气骤然袭来。林羽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道凌厉的剑气斩出。
“铛!”
一声脆响。
“剑气?”
来人手持一柄青锋短剑,将那道剑气格挡开来,身形向后连退数步,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偷袭林羽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流云宗的少主,海强天。
林羽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咧嘴一笑,“手下败将,也敢言勇?杀你,何须用符!”
话音落下,林羽一步踏出,周身佛光乍现,一股恢弘霸道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瞬间笼罩了海强天。
手段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杀他,林羽都得思考一下,到底用哪一招,显得自己比较帅。
那股源自太古龙象诀的恐怖威压,混合着金丹期修士的神识之力,瞬间冲击着海强天的心神,让他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他骇然发现,林羽身上爆发出的,根本不是剑修的灵力,那股纯粹的肉身气血之力,竟与邻国拜月王朝的国教“大光明寺”的炼体功法,有几分相似!
武修?他竟然还是个武修?
就是这失神的一刹那,林羽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逼近。
海强天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不退反进。就算林羽是气武双修又如何?他还能将两条路都修至大成不成?
符箓他或许忌惮,但若论近身搏杀,他海强天,何曾怕过谁!
海强天身影闪烁,手中短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沸腾的灵力灌注其上,剑刃之上光芒大盛!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短剑,结结实实的斩在了林羽的胳膊上。
海强天瞪大了眼睛,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剑,竟然……被对方用肉体,硬生生的挡住了?
“井底之蛙,也敢妄谈天地!”
林羽嗤笑一声,不待对方反应,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柄短剑的剑刃。他五指猛然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柄地阶下品的法宝短剑,竟被他徒手生生捏碎!
林羽将那些锋利的碎片攥在掌心,反手便朝着海强天的胸口,狠狠的拍了过去!
“噗!噗!噗!噗——”
一连串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海强天脸色煞白,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膛,已被那些剑刃碎片,洞穿了数十个血洞!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他强忍着剧痛,便要抽身暴退。但林羽,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臂膀,体内龙象之力轰然爆发!
“滋啦——”一声。
海强天的整条手臂,竟被林羽活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林羽紧跟上前,沉腰,转胯,弓步,顶肘!一记蕴含着恐怖力道的肘击,结结实实的,正中海强天的心口!
“噗!”
海强天在半空中,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末的血沫,整个人如破麻袋般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观战席上,那名青云剑宗的长老,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如同天神下凡,以摧枯拉朽之势解决战斗的林羽。
这……这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林羽,还是同一个人吗?
他何时,拥有了如此恐怖的肉身之力?
今日所见,带给他的震惊,比他这大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咻——”
林羽并指如剑,隔空一划,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划过海强天的脖颈。
杀人,一定要补刀。这是他前世看过的经验。
林羽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海强天后,便开始在混乱的人群中踱步。他所过之处,剑气纵横,那些负隅顽抗的流云宗弟子,纷纷被斩于剑下,四分五裂,血沫横飞。
同境界的武修,林羽全力出手,尚且只需一招半式便可解决。更何况是海强天这种,比他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存在。杀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如今的沧澜郡,同辈之中,林羽本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现在的他,更是达到了断层般的强大。
在海强天身死后不久,他的父亲,海天罡,也步了其后尘。从头到尾,他都没能见到司空长明的面,便被那从天而降的阵法光柱,轰杀至渣。
死的,不可谓不憋屈。
随着这父子二人先后身死,流云宗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除了那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长老之外,场中,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站着的流云宗弟子了。
此次靖夜司出动的,皆是各县抽调而来的精锐。无论是数量还是个体实力,都远胜流云宗。
这场战斗若是结束的不这么干脆,那才是有问题。
林羽没有再掺和到崔刚等人与那些长老的战斗之中。今天,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
多杀几个长老,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带着“破军营”的人,一边补刀,一边按照名册,清点尸体的数量。说灭他满门,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办事,必须要严谨。
在场的其他靖夜司校尉,看着林羽那副云淡风风轻的模样,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丝恐惧。
覆灭流云宗的计策,就是他提出来的。如此狠辣的心性与手段,再加上这般严谨到令人发指的性格。这种人,能不得罪,就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得罪。
“大人,都清点完成了。加上那几个长老,人数核对无误。”
听着项强的汇报,林羽抱着双臂,淡淡的点了点头。
最后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毫无意外,靖夜司,大获全胜。
当战斗的硝烟散去,司空长明才从山下,缓步走了上来。他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连衣角,都未曾沾染半点灰尘。他走到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高台之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方才的情景,让诸位掌门、长老受惊了。我靖夜司啊,最不喜如此打打杀杀。但没办法,都是海天罡这跳梁小丑,自寻死路。
你们各家宗门那些犯了罪的弟子,今日事后,各县的镇抚使,会亲自上门去‘请’。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主动,将他们押送到属地的靖夜司衙署。
请诸位放心,我们对你们各宗的内部管理,没有任何兴趣。
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安稳!就像项老堂主说的,有了监管,才能减少那些恶徒的出现。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便都过来,把这份协议,签了吧。”
“是是是,司空大人说的是,这是好事!”
“项老堂主都答应了,我们自然也没意见。”
“日后,我等也必定会多加管束门下弟子,绝不让宗门之内,再出现流云宗这等恶徒!”
各大宗门的代表,相继低头。
交出自治之权,很肉疼;被靖夜司的人进驻宗门监管,也不舒服。
但是,答应了,至少宗门还在,自己的权位还在。若是不答应,就像流云宗一样,那便是什么都没了。
各门派的掌门,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在早已准备好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宗门大印。
这协议一旦签署,便是板上钉钉。日后谁若是再敢阳奉阴违,那靖夜司,便是师出有名,再想灭他满门,只会比今日覆灭流云宗,更加方便。
司空长明负手立于高台之上,心中颇为满意。他原本的计划,甚至都没准备去索要那些犯了罪的弟子。但既然今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些弟子,反而不重要了。索性,便顺手抓了,以正国法。
在排队签署协议的人群中,林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青云剑宗的长老。
林羽嘴角一勾,对身旁的项强招了招手:“去,把那个青云剑宗的长老,给我带过来。”
项强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被点到名字的长老,只觉遍体生寒,双腿发软,走路都在打颤。
他来到林羽面前,低着头,拱手行礼:“林……林校尉!”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但不敬不行啊!刚才林羽那杀伐果决的模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青云剑宗和他还有那等恩怨,如今角色互换,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长老,林羽,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弟子。
而现在,人家是官,是手握生杀大权,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的狠人!
“把这份青云剑宗的名单,交给这位长老。然后,放他走吧。”林羽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这话,那长老错愕的抬起头。他本以为,林羽是想当众羞辱他一番,却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的放他离开。
“多……多谢林校尉!”
“哦,那你,谢的太早了。”
“额……”
林羽接过那份名单,亲自交到长老的手中,随即凑到他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回去,给岳宗主带句话。这份名单上的人,让他提前准备好。大势所趋,让他千万不要执迷不悟!
我上山要人时,若是少了一个,今日的流云宗,便是明日的青云剑宗!
赵长老,你可,听明白了?”
那长老的额头上,冷汗瞬间便如雨水般,顺着脸颊滴落。
原来……如此!
林羽,这是要用整个青云剑宗的存亡,来逼迫岳不凡,让他亲手将自己的心腹,孙宏的孙子孙浩,抓起来,然后交给林羽处置!
当年所受的委屈和打压,他现在,要加倍的,报复回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我听懂了!”
长老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他踉踉跄跄的,被靖夜司的校尉,带出了流云宗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