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随后看了一会说明书,然后走到落地窗前。
望着外面精心打理却陌生的庭院,再想起大山里熟悉的草木和空气,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
赵石头从怀里掏出那张存着三万六千块的银行卡,紧紧抓在手心。
这是他能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为了小荷,为了他们的未来。
“明早就回山里接小荷!”赵石头下定决心,心情既期待又忐忑。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赵石头旋即回过头,只见顾云舒穿着一身素雅的居家服下了楼。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顾云舒瞥了他一眼问道。
赵石头忙说没啥,顾云舒便语气平淡地说道:“约法三章里有一条,关于技术交流和学习,你没这么快就忘了吧?”
赵石连忙点头:“老板娘,我没忘。”
“记得就好。”顾云舒转身,“现在去一楼的专用理疗室,你用半小时给我讲讲你今天给我按摩时,涉及了哪几个穴位和关联经脉。”
“现在?”赵石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怎么?耽误你去睡觉?”顾云舒回头,眼里带着一丝压迫,“难道你忘记了条款里面说的,一切都得听我的!”
“不是!我这就来!”赵石头不敢再多言,连忙跟上。
一楼的专用理疗室很宽敞,设备甚至比养生堂里更齐全。
顾云舒打开柔和的灯光,自顾自地在理疗床上坐下,还不忘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赵石头坐。
赵石头坐好,不敢有别的想法,甚至都不敢多看她几眼,连忙道:“当时我主要是按揉了您后颈的风池穴,还有肩胛附近的天宗穴。”
赵石头伸出手指,在距离顾云舒身体几厘米的空中虚点着位置。
“风池穴属足少阳胆经,能熄风镇惊,缓解肌肉痉挛。天宗穴则属于手太阳小肠经,主管肩颈部气血……”
他讲解得很认真,从穴位的归属经脉到主要功效,再到下手的力度和渗透技巧,都尽可能详细地说明。
顾云舒拿着手机在录音,偶尔会插话问一两个非常专业的问题,老板娘的问话角度很刁钻,令得赵石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所以通过刺激这几个穴位,可以快速放松过度紧张的肌肉,阻断那种因为突然受惊和寒湿侵入导致的气血逆乱。”赵石头一口气说完,额角已经出了汗。
面对顾云舒这个技术上的行家,他感觉压力很大,绝对忽悠不得一丝半点。
顾云舒还在品味其中的关窍,并没有说话。
理疗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柔和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淡化了她暴走时的凌厉,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听起来确实自成体系。”良久,顾云舒才开口,“你过来。”
“啊?”赵石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我身上指出来!”顾云舒面色平静如水,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理论说得再好,不如实际定位准确。我要确认你真的懂,而不是纸上谈兵。”
赵石头的心一紧,又要在她身上指点穴位?
这未免太逾越了,傍晚那场意外还历历在目。
“老板娘,这……不合适吧?”赵石头有些窘迫。
“有什么不合适?”顾云舒的目光清澈而纯粹,不带一丝杂念,“在按摩技师的眼里,只有需要调理的身体和需要疏通的经络。难道你的心里有鬼?”
这话堵得赵石头哑口无言,他暗暗咬牙,知道这是顾云舒在试探他的专业心态和定力。
赵石头只好从椅子上起身,硬着头皮靠近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态。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在顾云舒后颈的风池穴位置,隔着薄薄的居家服布料,能隐约感受到其下肌肤的温热。
“这里就是风池穴。”赵石头再次触碰她那滑嫩的肌肤,还是觉得特别的舒服,但不敢有任何的表情展现出来。
“加大力度!”顾云舒闭着眼,简短的命令。
赵石头只好加重了按压的力道。
“嗯……”
顾云舒从鼻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似乎是在感受穴位的反应,“继续。”
赵石头只能继续,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和圆润的肩头,依次按捏或轻点天宗、肩井等几个穴位。
他的手法极其克制,手指尽量避免接触更多的皮肤。
顾云舒自始至终闭着眼睛,表情惬意地在感受穴位。
直到赵石头按照要求,将主要穴位和经络走向都在她身上示意完毕,顾云舒才睁开眼。
“你的手法是的确跟我们不一样,是山村的野路子,但认穴属实很精准,各种理论也说得通。”她下了结论。
并没看出老板娘有怒气,赵石头松了口气。
顾云舒又鼓励了几句,这才回了二楼。
赵石头收拾好理疗室,再次回到了客厅里。
不知为何,就在这时,他的心脏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一阵不祥的躁动再次袭来。
他连忙走到阳台,望着老家方向,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而此时,大山里。
半弯的月色,洒落在落雁岭。
此刻,林小荷的木屋中。
她不敢点灯,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摸索着收拾好一个包袱。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小包干粮。
林小荷将这些年编织竹器攒下的四千块钱,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就在刚才,她听到了张猛与王金凤的奸谋,心乱如麻地回到家里。
随后她又想到了张猛的恶名昭彰,幻想起张猛一刀捅在赵石头身上的可怕画面,林小荷再也沉不住气了。
“必须连夜就走,夜长梦多啊,每多待一刻,石头哥就越危险!”
林小荷下了决定,准备连夜出山。
她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十几分钟内都确认周边无人靠近,只有兽叫虫鸣偶尔响起,她才轻轻推开木门。
林小荷朝着四周敏锐地观察了一圈,见无异状便锁好门,背着包袱,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夜色里,朝着出山的方向疾步走去。
同一片夜色下,张屠家。
油灯昏黄,映照着两张心怀鬼胎的脸。
“猛子,我越想越不对劲!”
王金凤刚刚与张猛啪啪完,眼中的疑色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