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警察帮忙抓那四个骗子?”
看到不远处有巡警,正在迷惘之际的赵石头,突然就冒出了这念头。
但几乎是分秒间,这个想法就被自己给掐灭了。
现在的赵石头,背负着杀死了张屠的心灵阴影,万一警察觉得赵石头形迹可疑,一旦查起来就全玩完了!
最终,赵石头只能认命,自我安慰钱没了,好在人还在,就当花钱买了条命活下来。
想通了这一些,赵石头发现肚子不争气地开始饿得咕咕叫。
他想起了王铁牛,虽然身无分文坐不了公交车,但西郊建材市场这名字,他是死死记住了。
随后,路上他再不敢信那些主动搭话的人,只敢问路边卖菜的老头、守店的大婶,尽挑看着老实的才开口问路。
太阳偏西时,赵石头在城里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瞅见“西郊建材市场”的牌子,还有边上那一片吵吵嚷嚷的工地。
工地门口有人守着,生面孔不让进。
赵石头只好蹲在墙角,盯着进出的人流,盼着王铁牛早点出来。
天快黑透了,工人们三三两两往外走,他才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铁牛!”赵石头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冲过去的,激动得不行。
“石头哥,你怎么现在才到?我还以为你迷路了,都快把我急死了,这不刚下班,就想着马上出来去山路口寻你……”
王铁牛说得情真意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赵石头。
看到亲人般的好兄弟,赵石头的鼻孔一酸,委屈感一股脑地涌上来,话都说不太利索:“铁牛……我被骗了……钱……全让人卷走了……”
他断断续续地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
王铁牛听完,气得直踹墙,骂道:“操他妈的杂种!又是那帮专骗山里娃的狗东西!石头哥,你别担心,有我在!”
他一把搂住赵石头肩膀,使劲拍了拍:“钱没了再挣,人没事就行!走,先吃饭去!”
王铁牛带着赵石头在工地外的小摊买了几个大馒头和一袋咸菜,又塞给了赵石头一百块,“哥,我身上也没剩多少钱了,你先拿着,省着点花。”
赵石头的眼眶有些发热,连声感谢,说等挣了钱马上就还。
两人回到工地,王铁牛跟门卫说了几句,带着赵石头往工棚区走。
路上,王铁牛突然问道:“石头哥,赵奶奶的医术很厉害,你尽得她的真传,咋还想着跑工地上来卖苦力?在城里找个诊所或者按摩馆干活,不比在工地上搬砖强吗?”
赵石头的心一沉,张屠倒下的画面一下子闪腾出来。
他绝不能就杀人一事透露半个字,即使是对王铁牛也不能说,故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铁牛,城里的大诊所要求高,要各种证件,我没有。而小按摩店,我也不太懂这里的门道。先跟着你干,等挣点钱站稳脚跟再说。我奶奶的医术,我不敢丢,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也是,城里做啥事都要证,干啥都得交钱打点。”王铁牛点点头,“行,你先跟我干,明儿一早我就带你去找工头,给你安排活,再整张床睡。”
两人走到工棚区。
所谓的工棚屋,就是一大排用彩钢板搭成的简易房子。
推开一扇铁皮门,一股子汗味、脚臭、泡面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屋里不大,两张上下铺铁床,地上乱七八糟堆着工具、安全帽、破胶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一个三十多岁面相憨厚的男人,正坐在下铺用热水泡脚,看见王铁牛进来,笑道:“铁牛回来啦?这位是?”
“刘哥,这是我老家的赵石头,今天刚来。石头哥,这是刘哥,对面那张上铺是刘嫂的床位,她今晚加班,晚点才回来。”
王铁牛一番说辞后,刘哥友善地朝赵石头点头:“来了就是兄弟,别客气。地方窄,男女有时候也合住一间棚,石头兄弟请将就一下。”
“谢谢刘哥,说哪里话,都是我打扰了。”赵石头连忙说道,心里感到一丝暖意。
“石头哥,先凑合睡一晚。”王铁牛指着空着的上铺说:“我的上铺住别的工友,他请假回老家了,你今晚就先暂时睡我上铺。条件就这样,别嫌弃,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赵石头连忙摇头:“不嫌弃,铁牛,谢谢你……”
能在城里有一个安身之所,他已经感激不尽。
这时刘哥出去接电话了,王铁牛马上压低声音对赵石头说:“刘哥和刘嫂是两口子,都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嗯……有点动静,你刚来,忍着点,习惯就好。”
赵石头也没问具体是啥情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爬上了上铺,就着白开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馒头咸菜。
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创伤,让他一躺下就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赵石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吵醒。
“讨厌啦,老公……别……今天屋里来新人了……”是一个女人压低的羞涩声音。
像是刘嫂回来了。
“老婆别怕……他们都睡着了……咱轻点就行……”刘哥在粗重地喘息。
闻声,赵石头好奇地睁开眼,工棚里只亮着一盏白炽小夜灯。
他寻声侧过头,透过床架的缝隙看到了对面下铺的情况。
那张床的四周,拉起了一道布帘子。而男女的声音,正是从帘子后面传出来的。
紧接着,那铁架床开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帘子的厚度并不能完全遮光,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
女人压抑的闷哼和男人的喘息声,像有人用手在一下下搔着赵石头的耳朵。
他顷刻间明白了王铁牛说的“有点动静”,是什么意思!
赵石头整个人僵在上铺不敢动弹,脸颊滚烫得心脏在狂跳。
他赶紧闭上眼,想强迫自己睡去,但那无孔不入的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
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让他浑身不自在。
赵石头死死咬着牙,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必须放轻,生怕被对面的两夫妻发现他是醒着的。
原来,这就是城里……不,这就是工棚里的真实生活。
赤裸、粗糙,却又充满了最原始的生命力!
就在赵石头的尴尬中,帘子后面,刘嫂一声没能压抑住的满足低吟,像一根针刺破了赵石头紧绷的神经。
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想面对着棚壁。
“嘎吱!”
哪承想,身下老旧的上铺铁架,在赵石头的翻身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刹那间。
帘子后面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赵石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感觉自己肯定被刘哥与刘嫂子给发现了。
布帘后面死寂了半晌后,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翻身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那边的两个人也和赵石头一样,陷入了僵硬的假寐。
这种沉默的难堪,比刘哥直接出声的质问更让人难受。
赵石头盯着工棚顶上的裂纹,生怕再听到什么不适宜的动静。
可工棚里却陷入了沉寂中,外面偶尔传来的蟋蟀叫声也听得一清二楚,赵石头依然绷直身躯不敢动弹,不知不觉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身下的铁床明明硌得腰生疼,赵石头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在山里的这种夜晚,和林小荷躺在山岩上看星星,那时候整个晚上都是属于小荷的愉悦嬉笑声,哪有现在这么憋屈!
赵石头想着想着,脑子里又冒出来张屠倒在地上的画面,混着孙秀娥留在草丛里的红肚兜和绿黄瓜,又不争气地想起了王金凤的湿身,他的心里简直是乱得一团糟。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赵石头才在煎熬中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工棚里就响起了动静。
刘哥和刘嫂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离开。
经过昨夜那无比尴尬的一幕,双方都心照不宣地避免了任何眼神和语言交流。
但夫妻俩那起床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赵石头。
他一夜都没睡好,此刻虽然醒来,却只好继续闭着眼装睡。
听到刘哥刘嫂出门的动静后,王铁牛也很快爬起来,看着赵石头咧嘴一笑:“石头哥,醒啦?正好,赶紧洗漱,我带你去见工头老马,给你找点活干。”
赵石头揉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
刚要下床,却听到王铁牛小声地道:“哥,看你这没睡好的样子,是昨晚上刘哥他们的动静影响到你了吗?刺激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