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败退的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间燃遍辽东。
满城百姓奔走出户,扶老携幼涌上街头,涕泪交加中混杂着震天欢呼。
茶肆酒馆掌柜抬出整坛存酒,沿街倾泻成河;
老妇将珍藏的铜钱抛向人群,嘶声哭笑道:
“苍天有眼!秦将军是真武神下凡!”
昔日鞑子铁蹄下的恐惧,此刻尽数化为对秦武的狂热崇拜。
茶坊说书人即席编词:
“赤焰焚营破虏胆,儒将一策定江山!”
众听客掷银打赏,喝彩雷动。
但是城楼处却忽起悲声—
秦武亲自抬棺而立,指节攥得青白,声泪俱下宣读许剑遗表:
“许某愧对辽东百姓,今日吾卑鄙之身可失,然辽东不可失,吾死后,清棺薄礼,秦武领辽东府府尹!”
悲怆之态令观者无不掩面哀悼,辽东府顿时被悲伤包围。
没想到辽东府好不容易守下来了,许剑却看不到这一幕了。
不过在街边茶馆隔窗,一素衣女子面带面纱看着秦武冷笑。
面纱下唇角轻撇:
“装模作样倒是愈发熟练。”
——正是假死遁世的许锦。
忽然间,马蹄声密布,一众太监打扮的人破开人群。
领头的宣旨太监朴过机趾高气扬道:
“秦武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接旨!”
说完,他故意的撇了一眼秦武
秦武稳立如松,淡然道:
“我正是秦武,不知公公来此何事,可是皇上有何旨意?”
“你便是秦武?”
朴过机上下打量着秦武,只觉得他不像是打败鞑子的武人,反而更像是个读书人。
“秦武,还不上前跪下接旨”
秦武眉头一皱,大顺朝可不是前世的呆清,接旨时是可跪可不跪的。
“哦?我大顺律令何时说过,接旨要跪下的?”
“秦武!大胆!你....你这是藐视皇上!.”
这个名为朴过机的太监被秦武的话惊的说不出话。
他每蛋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秦武这般人。
“大顺祖制:边将甲胄在身,面圣尚可不跪,何况接旨?”
朴过机闻言尖笑:
“好一个秦武,你不给杂家面子杂家没话说,但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你也如此”
“今日之事,杂家回京后定会.........如,实,上,报!”
朴过机一字一顿,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呵,巧了,今日之事,在下也会如实写到奏折中,汇报给陛下”
“秦武!你!”
朴过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秦武气的说不出来话。
气呼呼的从身后跟班太监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掏出圣旨。
看到秦武没有一点动静,他冷哼一声:
“陛下闻辽东大捷,龙颜甚悦!特赐秦武辽东府尹,统辽东文武,封秦武为辽东侯,辖地辽东“”
“许剑破阵有功,封远东侯,辖地远东”
“另有万两黄金,十万白银,三军赏赐...........”
诏书末句忽转幽冷:
“着秦武即刻整编边军,汰弱留强,以待朝廷点验!”
众将竟皆哗然。
林天攥刀冷哼:
“裁军?刚打完仗就卸磨杀驴!”
关琅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秦武,他现在格外的敏感,却窥见秦武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武神态自若的接下圣旨,然后看着还不来离开的朴过机问到:
“这位公公莫非是还有什么事??可是还有未宣读完的旨意?”
“秦武!哼!你好自为之!”
朴过机甩袖骑着马黑脸离开,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人。
他以前宣旨哪次不是连吃带拿,顺点小黄鱼茶叶什么的都是基本的操作。
唯独这次,朝廷给了那么多真金白银,这秦武不说给自己点就算了。
还给自己喂了一嘴的窝囊气。
“侯爷,你如此得罪这阉人,当真没事吗?不如我送些财物去?”
关琅走到秦武身边,小声说到。
“无妨,此人究竟是不是哪位皇上的人还不好说呢”
秦武玩味的笑了笑,他可不信当了十三年皇上还没被这些世家玩死的人。
会是传闻中昏庸无道,贪图美色的昏君。
如果那位明武帝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世家扶持的傀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隐藏的极深,甚至深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其实本性就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秦武的信使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才刚刚进京吧?
那明武帝是如何知道辽东大捷,甚至连他设计搞死了呼延厨都知道?
所以说,他派太监来宣旨还有一个意思
—他想要避过四大家族告诉自己,他是一个有城府手段,懂隐忍的天子。
而不是百姓口中的昏庸无道,迷恋美色的明武帝。
关琅常年混迹军中,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绝对想不到这么深。
听到秦武的话后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太监不是皇帝的人还能是谁的,总不能有人闲的没事割了完吧。
太监离开后,许剑的下葬接着进行,秦武却悄然离开众人。
“啧啧啧,如今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夜幕垂落,秦武独登城楼。
脚下欢庆余火未熄,远方山峦如墨。
许锦悄立身后递酒:
“引诱我假死脱身,辽东易主,秦武你已经得偿所愿,下一步又该如何?”
秦武接过酒,一饮而尽,看着漆黑的天边,没有作答。
“怎么了,我们的府尹大人莫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
许锦摇曳着腰身,贴近秦武,一双美眸眉目含情,但脸上却是轻佻玩味的表情。
“啪”
秦武将酒杯扔下城楼,搂住许锦腰身。
“啊呀”
许锦一声惊呼,身子扭动像是想要挣脱,但不知道为何。
平日一脚就可以踹飞秦武的她,此刻却如同笼中鸟一般,.死活都挣脱不开。
秦武眸光灼灼:
“心满意足?不,现在还远远不够!”
“朝廷想要我当枪使,成为他们抵御鞑子的盾。”
“鞑子更是和我有着血海深仇,心满意足?”
“在解决所有能威胁到我的存在之前,我绝不会退下脚步,绝不!”
许锦呆呆的看着秦武,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