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乱了套了。
宗主大殿内，苏长青的额头青筋直跳，来回踱步，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
“给圣女殿下安排最好的洞府！灵气最充裕的那座！”
“所有灵果、仙酿，全部送过去！”
“还有，传令下去，任何弟子，没有传召，不得靠近圣女清修之地半步，违者重罚！”
一条条指令，从他口中焦急地发出。
旁边的长老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混杂着茫然和一丝深深的荒诞。
金阳圣地的圣女，就这么住下了。
带着两个同样气质不凡的侍女，住在了青云宗风景最好，灵气最浓郁的揽月峰。
就好像，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串门的。
东荒各大宗门的探子，把一条条匪夷所思的消息传回宗门，引得无数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都从闭关中惊醒，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他们如何猜测，有一点，是所有人都达成的共识。
青云宗，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了。
那个新晋的太上长老林夜，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光环。
能让圣地吃瘪，能让金榜崩碎，能让圣女折腰。
此人，绝对是东荒数千年来，最不能招惹的狠人！
一时间，青云宗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山门外，前来拜访、示好的各路宗门使者，几乎要踏破门槛。
整个宗门，都沉浸在一种扬眉吐气的狂热氛围之中。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骚动，都与那座高耸入云的太上长老峰，没有任何关系。
峰顶，洞府。
林夜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平稳，古井无波。
外界的风风雨雨，于他而言，不过是投资之后，必然会产生的市场波动。
他只关心最终的收益。
白日里那一场“圣地问罪”，【因果道藏】已经判定他成功承载，但并未立刻结算。
因为，“因”还未了结。
金阳圣女的留下，本身就是这个因果事件的延续。
林夜并不急。
他正在静静地梳理着自己从化神初期到巅峰的修为暴涨，以及那张烙印在神魂深处的【诛仙阵图】。
夜，渐深。
万籁俱寂，唯有山风拂过松涛的轻响。
咚。
咚咚。
一阵极轻，却极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洞府的寂静。
林夜睁开双眼。
他的神念早已覆盖了整座山峰，自然知道来者是谁。
石门，无声地滑开。
洞府外，月华如水。
一道白裙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门前。
她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侍女。
脸上的那层轻纱，已经摘下。
一张容颜，就那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刹那间，仿佛连天上的月，都失去了光彩。
那不是一种单纯的美丽，而是一种仿佛汇聚了天地灵秀，夺尽了日月精华的极致完美。
任何言语的形容，在这张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恐怕都会心神失守，甚至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但林夜，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在他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可以被量化为两样东西。
风险。
与收益。
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是两者都高到极点的存在。
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侧过身，让开了通往洞府的道路。
白裙女子，也就是金阳圣女，走了进来。
她并未在意洞府内的简陋，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转身，面对着林夜。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隔绝了月光，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洞府内，陷入了一片昏暗与寂静。
“我名，秦芷瑶。”
她先开口了，没有半句废话，直入主题。
林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是一个优秀的投资者，在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从不轻易表态。
“林长老，想必很奇怪，我为何要留在青云宗。”
秦芷瑶走到石桌旁，自顾自地坐下，动作优雅。
“因为，我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疯狂，敢于打破一切规矩的盟友。”
她的话语，在寂静的洞府中回荡。
“金阳圣地，并非铁板一块。事实上，它早已从根子上，开始腐朽了。”
一句话，便是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夜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但识海中的【因果道藏】，却开始微微放光。
重头戏，来了。
“圣地之内，主要分为两派。”
“一派，以我师尊，也就是上一代圣女为首，我们主张联合东荒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应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修仙界的大劫。”
“而另一派，则是以当今圣主为首的顽固派。”
“他们依旧沉浸在圣地万年霸主的旧梦之中，刚愎自用，排除异己，妄图在所谓的大劫到来之前，彻底掌控整个东荒，将所有宗门，都变成圣地的附庸。”
秦芷瑶的叙述，平静而清晰。
“你杀的那位吴长老，便是圣主一派的核心成员。他来青云宗，名为调查弟子死因，实则，是奉了圣主之命，来立威的。”
“青云宗，只是他选中的，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只可惜，他没想到，这只鸡，是头披着鸡皮的远古凶兽。”
说到这里，秦芷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夜。
“所以，白日里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林夜终于开口。
“不全是。”秦芷瑶摇头，“我只是顺水推舟。”
“我料到吴长老会败，但我没想到，你会赢得那么彻底，甚至能以一己之力，崩碎【问罪金榜】。”
“这件法器，与圣地的气运相连。它碎了，代表着圣主的威严，受到了天地法则层面的反噬。这对我所在的派系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个打破僵局的希望。”
林夜心中，瞬间了然。
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腕。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那个死去的长老报仇。
她将计就计，利用自己的手，狠狠地捅了她的政敌一刀。
甚至，不惜以半废一件镇宗法器为代价，也要将这件事闹大，让圣主的威严扫地。
“我需要你。”
秦芷瑶站起身，向前一步。
“成为我的盟友，或者说，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一张牌。”
“待我执掌圣地之日，整个金阳圣地，都将是你的朋友。”
“若我失败，你也无需承担任何后果，今日之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画饼。
典型的投资人话术。
林夜不为所动。
空头支票，对他毫无意义。
秦芷瑶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她忽然笑了。
这一笑，让整个昏暗的石室，都亮堂了几分。
“当然，我不会让盟友空手而归。”
“作为诚意，我可以提前支付一部分报酬。”
她伸出纤纤玉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幅由灵力构成的复杂星图，出现在两人之间。
星图之上，标注着一个个光点。
“这是金阳圣地内部，所有顽固派核心长老的洞府位置、实力评估、性格弱点，以及他们所掌控的资源分布。”
手指再点。
星图变换，化作了一片山川河流的虚影。
“这是圣地掌控下，所有重要灵石矿脉、天材地宝产地的分布图，以及守备力量。”
最后，她指向虚影中，一处被浓郁雾气笼罩的神秘山谷。
“最重要的是这个。”
“一处即将开启的上古秘境，名为‘瑶池’。根据圣地古籍记载，里面可能藏有通往‘炼虚之上’的秘密。”
“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圣主和我师尊知晓。”
“开启的时间，就在三个月后。”
轰。
当“炼虚之上”四个字出现时，林夜那万古不变的心境，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波动。
他如今是化神巅峰。
下一步，便是炼虚。
而炼虚之上的风景，才是所有顶尖修士，真正追逐的大道。
这个女人，抛出的诱饵，精准地打在了他的需求上。
林夜看着眼前的秦芷瑶。
这个女人，美貌是她最不起眼的武器。
她的智慧、野心和手腕，才是真正致命的。
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
风险与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这笔买卖，做得过。
“你的条件，我需要考虑。”
林夜缓缓开口，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并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布局。
“好。”
秦芷瑶干脆地点头，她知道，对于林夜这样的人，逼迫是没用的。
她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她收起灵力星图，转身走向洞府门口。
“我这段时间都会待在青云宗中。”
“希望能尽快得到林长老的答复。”
石门打开，她没有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洞府内，重归寂静。
林夜缓缓坐下。
他的心神，沉入了识海。
【因果道藏】之上，那条关于“圣地问罪”的因果，正在发生着变化。
它变得更加粗壮，更加深邃，其上缠绕的金色丝线，几乎化为了实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解决麻烦”了。
而是主动介入一场足以颠覆东域格局的“气运之争”。
这笔投资的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镇压魔剑。
林夜闭上双眼，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身旁的【承道】剑之上。
诛仙剑阵，还差三柄剑。
或许，这次的“投资回报”里，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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