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凝固，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自己。
当着宗主的面，当着全宗门的面。
“够了！”
一声沉喝，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青云宗主苏长青一步踏出，站在了所有人中间。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一股属于宗主的威严，却让现场的混乱瞬间平息。
他先是看向面色血红，杀意沸腾的墨天雄。
“墨宗主，令郎在我青云宗受伤，此事，我青云宗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但今日，此地，到此为止。你若执意动手，那便不是交代，而是开战！”
苏长青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退让。
墨天雄死死地盯着被苏长青护在身后的林夜，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今天这个脸是丢定了，这个叫林夜的小子诡异至极，苏长青又摆明了要保他，再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好！好一个青云宗！”墨天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长青，我等着你的交代！我们走！”
他抱起昏死过去的墨尘，带着一众又惊又怒的黑曜宗修士，化作几道流光，狼狈不堪地冲天而去。
一场倾覆之危，就此暂时消解。
但演武场上的气氛，却并未因此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古怪。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三个人身上。
云淡风轻的林夜。
脸色铁青的苏长青。
以及，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圣子赵轩。
苏长青没有去看赵轩一眼，他只是转过身，对着林夜。
“你，跟我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宗门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长老，处理好后续事宜，约束所有弟子，不得妄议！”
“是，宗主！”大长老躬身领命。
林夜脚步一抬，平静地跟了上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数道复杂的视线投射而来，敬畏、好奇、嫉妒、恐惧……
林夜对此视若无睹。
……
青云宗，议事大殿。
厚重的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苏长青一挥手，一道无形的阵法光幕升起，将整个大殿彻底笼罩。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他和林夜二人。
苏长青没有坐上宗主之位，而是站在大殿中央，转过身，久久地注视着林夜。他的表情极为复杂，有欣慰，有愧疚....
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林夜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平静地回了两个字。
“职责所在。”
这四个字，让苏长青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以为林夜会质问，会抱怨，会宣泄百年的孤独与痛苦。
可对方没有。
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苏长青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半，边缘还带着被恐怖力量侵蚀过的焦黑痕迹。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
“宗门卷宗记载，你镇守锁妖塔，是为宗门隔绝万妖怨气，换取百年安宁。此为大功。”
苏长青顿了顿，将那块破碎的玉佩递到林夜面前。
“但你我都知道，当年的大劫，远不止于此。若非你主动以身为祭，引走了那穿透护山大阵的‘天外一指’，我青云宗……早已不复存在。”
林夜看着那块玉佩。
百年前，他承接的第一个滔天大因，便是这所谓的“宗门大劫”。
那根本不是锁妖塔暴动，而是一个路过的域外大能，随手一指点向了青云宗的山门。
那一指，足以将整个青云宗连同山脉，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在宗门上下无人察觉，即将灰飞烟灭的瞬间，【因果道藏】给出了选择。
林夜承载了此因。
他以己身为阵眼，以镇守锁妖塔百年为代价，将那一指的力量，引入了塔底，由自己和塔中万妖共同承受。
这才是“镇守锁妖塔百年”的真正真相。
而这块玉佩，便是当初引动那一指力量的核心阵器，在承受了力量之后，便碎裂了。
“宗门不能公布真相。”苏长青收回玉佩，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否则，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一个随手就能覆灭我们的存在，这会让所有弟子道心崩溃。”
“所以，只能委屈你，背负一个‘傻子’和‘废物’的名声，在塔底承受百年孤寂。”
他开始讲述这一百年来的事情。
黑曜宗如何步步紧逼，蚕食宗门的资源和地盘。
宗门内部如何因为缺少顶尖战力，而不得不处处忍让。
长老们如何殚精竭虑，却依旧难挽颓势。
讲到这些，他的脸上满是沉重。
“不过，也有些好事。”
苏长青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来。
“晴雪那丫头，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天赋不错，已经是金丹修士，是宗门未来的希望之一。”
“她时常会念叨，说宗门里曾有一位真正的英雄，为了所有人，独自走进了黑暗。她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林夜那古井无波的心湖，再次荡起了一丝涟漪。
那份早已冰冷的糕点，那句稚嫩的话语，在百年的黑暗侵蚀中，是他唯一的光。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这份因果，算是了结了。
苏长青看着林夜的反应，心中一定。
他话锋一转，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无比郑重。
“林夜，过去的事，我们暂且不提。”
“今日你出手，废了墨尘，墨天雄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本人，是成名已久的元婴后期大修士。”
苏长青紧紧地盯着林夜，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需要你一句实话。”
“以你如今的实力，可有把握……对付元婴期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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