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把咱这老骨头剁碎卖了,掉汤一个月也凑不到这么多银钱啊!”
众人满面绝望。
沉重的债务跟大山一样,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昨天因为食物而带来的凝聚力,再次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林缚听着众人的哭嚎,心里不是滋味。
此时,王石头三人也慢慢赶着猪崽回来。
从村民的只言片语之间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每个人脸上都是义愤填膺。
“小林哥,不如我们跑吧,这地方养不活人了?!”
王石头满脸悲愤,这些酷吏都欺压到他们头上来了,再在原地待着只有死路一条。
林缚却摇摇头。
“跑,我们又能跑去哪?”
“且不说我们生来就是贱籍。”
“真跑了,就连通关文牒和身份都没有,到时候连流民都算不上…”
林缚的话,顿时让王石头红了眼。
是啊,这一切都来自于他们该死的身份。
这贱籍的身份向诅咒益阳,足以压垮他们的脊梁。
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空气之中充斥着绝望。
林缚脑海中却飞速急思。
50两地。税务逃是逃不掉了。
现在依靠任何人都没有用处,他们没有底气,根本不可能凭空变出或者是借出50两银子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卖盐!
只是这次却完全不能跟镇上的富裕户做生意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
林缚猛然抬起头。
“五十两是很多,但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時間!”
骤然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众人抬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七日之前,海寇杀来时,你们想过我们能活下来吗?我们能打退海寇,能找到吃的,能挖出井水,就一定能想到办法凑够税银!”
他的话语像是一针强心剂。
让众人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越是到了这个关头,越不能自乱阵脚。
林缚精神饱满,精气神十足地指挥起众人来。
“石头,二狗,去把猪崽拿回来,做栅栏养起来,猪崽在,人就在,那是咱们村现在唯一的指望!”
“至于其他人都跟我动起来,我们一起晒盐!”
一声令下,混乱的人群渐渐恢复了秩序,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人们再次行动起来。
众人纷纷响应,尤其是智研这些工序,他们可都是老本行,几乎不用吩咐,就开始拿起各自的工具灌水烧煮。
气氛渐渐活络。
林缚本打算开始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猛然地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退至人群的边缘。
是小渔?
林缚一愣,眼见她的脸色苍白,转头向着人群的后方走去,态度决绝仓皇。
“小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赵玉环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小渔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
“玉环姐,我还是走吧,本来村里面就难,现在多了,我还要多交一份人头税,我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个村民。众人眼神复杂,叹了一口气。
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你瞎说什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不是你,咱们咋知道肉菜和土笋。你就是我们村的福星,不许走!”
赵玉珠此时也跑了过来,抱住小渔的胳膊:
“小渔姐,你别走!我们不怕多交税!林缚哥一定有办法的!”
林缚此时也围了过来。
心中五味杂陈。
他确实不想让这小姑娘独自离开,身处乱世,一个小孩。
身上没钱,周围没倚仗,就这么出去,便是那些流民欺负的对象。
这样放人出去,就是在让人家送死,他不能干这么没有良心的事情。
叹了口气,林缚走到小渔面前,目光平静:
“小渔,你听着,你对盐灶村有恩,不存在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如果真的论也是我们亏欠你的,至于人头税…”
林缚苦笑一声:
“这么多银子都欠了,也不差这一份。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能留下来帮我们,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是啊,赵家姐妹也在一旁帮帮腔。”
小渔含在眼里的泪水,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瞬间止不住了,扑在赵玉环怀里大哭。
看着三人哭成一团。
林缚心里更不是滋味。
把空间留给三人,林缚默默走到自己的盐罐子前。
林缚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豪言壮语容易说,但五十两白银的现实却冰冷地横亘在眼前。
靠晒那点粗盐,猴年马月也凑不齐。
细盐利润巨大,但李老太太那边已经断了路子,而且风险太高。
眺望着远处的海水,林缚眉头紧锁。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冒险。
如果操作不慎,甚至脑袋都有可能掉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算是掉脑袋林缚也得试一试。
打定了主意,小心翼翼地用巴掌大小的贝壳装捡起最后一点极品细盐。
林缚决定晚上去碰碰运气。
……
夜幕降临,或许是因为白天的重创,村里人都蔫哒哒的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将自己的床铺用旧衣服堆成一个鼓包。
林缚跟赵玉环说要自己休息之后,并揣着那个巴掌大小的贝壳悄悄绕到了后方离开了营地。
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盐灶村。
镇上距离盐灶村并不远,在之前盛世的时候,即便是连小镇上都有不少官兵进行宵禁巡视。
只是由于近些年来海口盛行,朝廷无力养兵,这些宵禁也就散了。
而随着宵禁兴起的,则是一伙流民黑市。
流民来自全国各地,因为灾难饱受折磨之后,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一些边陲小镇。
因为手中物资不丰富,再加上没有身份,因此这伙人不能耕田种地。
有些流民前身是有钱的商铺老板,有的一些则是小偷小摸惯了的土匪贼寇。
可以说什么样的身份都有。
慢慢的,这会人为了有口饭吃,便自觉汇聚成了一个类似黑市的买卖市场。
所谓黑市,卖什么的都有,地点不定。需要人一条街一条街地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