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
吴庸尖利的嗓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他手中的圣旨,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咱家现在就宣旨!”
“咱家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林凌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他抬手,对着城内,虚虚一按。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公公,请。”
“我雁门关数万军民,洗耳恭听。”
吴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猛地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卷轴,用一种充满了怨毒和快意的语调,高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雁门关巡查使林凌,忠勇可嘉,于阵前斩杀突厥首领,扬我大夏国威,朕心甚慰……”
听到这里,城内的军民,脸上都露出了喜悦和与有荣焉的神色。
看!
陛下还是知道咱们林大人的好的!
“然!”
“林凌擅杀朝廷命官王泰,拥兵自重,扰乱边关秩序,实乃大罪!”
“念其退敌有功,功过相抵!”
“朕,施恩浩荡!”
“即刻起,免去林凌巡查使一职,调任南荒郡,任正九品县丞!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另,罪臣王泰所敛不义之财,皆为民脂民膏,当尽数封存,由天使吴庸,押解回京,充入国库!”
“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
全场死寂。
南荒郡县丞?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整个大夏王朝,最偏远,最贫瘠的流放之地!
让一个立下不世之功的英雄,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个九品芝麻官?
这哪里是封赏?
这分明是发配!
还要把王泰的府库,全部拉走?
那可是林大人,带着弟兄们用命换来的!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凭什么!”
“大人杀了国贼,击退了鞑子,这不算功劳吗?”
“朝廷瞎了眼吗!”
“这圣旨是假的!我不信!”
无数士兵,涨红了脸,激动地嘶吼起来!
他们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
张谦那张刚毅的脸上,布满了寒霜,他死死地盯着城外的吴庸,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凝为实质!
城楼上。
林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取而代代之的,是刺骨的森寒。
吴庸看着城内那群情激奋的场面,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他看着林凌,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凌,接旨吧?”
“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
他就是要逼林凌!
接了旨,你就是丧家之犬!
不接旨,你就是反贼!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
林凌却笑了。
他忽然仰天,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传遍了整个雁门关!
吴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笑什么?”
“我笑你,也笑这满朝的文武,都是一群废物!”
林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
“我林凌,在雁门关,诛国贼,清内患!”
“我林凌,在雁门关,守孤城,退强敌!”
“我林凌,在雁门关,安军心,抚百姓!”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那气势,竟压得城外的百人禁军,齐齐后退!
“我做的这一切,你们这些京城里的贵人,看见了吗?”
“没有!”
“你们只看到我杀了王泰,却没看到王泰是怎么勾结突厥,出卖袍泽的!”
“你们只看到我动了刀兵,却没看到这雁门关的军心,早已烂到了根子里!”
“现在,我把这摊烂肉,给你们剜掉了,把脓血挤干净了!”
“你们不来赏,反倒要来罚?”
林凌指着吴庸,一字一句地说道。
“吴公公,你这张嘴,是不是被京城的雾霾,给熏臭了?”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圣旨!”
“这雁门关,数万将士的军心,才是圣旨!”
“这雁门关,数十万百姓的民心,才是圣旨!”
他转过身,面向城内,振臂高呼!
“弟兄们!父老乡亲们!”
“你们说,我林凌,有罪吗?!”
“无罪!”
“无罪!”
“林大人万岁!”
数万人的怒吼,汇成了一股钢铁洪流,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彩都震散!
吴庸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他身后的禁军统领,更是手脚冰凉!
疯了!
这个林凌,彻底疯了!
他竟然敢,煽动军民,公然对抗朝廷!
“你……你这是要造反!”吴庸指着林凌,声音都在发颤。
“造反?”
林凌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着吴庸,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味的笑容。
“不。”
“我是在,替陛下,清君侧。”
他指着吴庸,高声宣布!
“这个阉人,勾结朝中奸党,假传圣旨,意图陷害忠良,扰乱我边关军心!”
“其心可诛!”
“张谦!”林凌的声音,陡然转厉。
“末将在!”张谦大吼一声,热血沸腾!
“给我将这伙,假冒天使的贼人,拿下!”
“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你敢!”
吴庸身旁那名禁军统领,终于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我乃禁军统领,奉皇命而来!谁敢动我!”
他身后那百名禁军,也齐刷刷地抽出了兵器!
林凌甚至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就在响指落下的瞬间。
城楼之上,早就准备就绪的数十架连发神臂弩,发出了死神般的咆哮!
无数的箭矢,倾泻而下!
但这些箭矢,并没有射向那些禁军。
而是,精准地,落在了他们战马前方,不到一尺的地面上!
“笃笃笃笃笃!”
密集的入地声,连成一片!
坚硬的冻土,被那些势大力沉的弩箭,射出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飞溅的碎石,打在那些禁军的铠甲上,噼啪作响!
禁军统领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他握着刀的手,僵在了半空。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他毫不怀疑,只要刚才那阵箭雨,再往前挪一尺。
他们这一百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刺猬!
张谦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拔出佩刀,第一个从城门里冲了出去!
“缴械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