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怀里，洛雪和秦九娘的身体，同时一僵。
天使？
禁军？
宣旨？
这三个词，每一个，都带着京城独有的，沉甸甸的份量。
林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来得好快！
他这边刚拿下雁门关，杀了王泰，打了突厥，收了钱大海。
京城的刀，就递到脖子上了？
是巧合？
还是福运商行背后那位户部侍郎的手笔？
林凌更倾向于后者。
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相公……”
洛雪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秦九娘那张刚刚还因为羞赧而红透的俏脸，此刻也变得有些发白。
“怕什么？”
林凌转过身，捏了捏洛雪的脸蛋，又在秦九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天，塌不下来。”
他看着那名单膝跪地的亲兵，声音恢复了平静。
“来了多少人？在什么位置？”
“回大人！”
亲兵不敢怠慢，语速极快地说道，“约莫百人，除了一个自称姓吴的太监，其余都是骑兵，他们打着禁军旗号，如今就在关门外，并未入城！”
“知道了。”
林凌点了点头，朝着院外喊了一声。
“张谦！”
“末将在！”
话音刚落，一身甲胄的张谦，便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显然，他也收到了消息。
“让弟兄们把甲穿好，刀拿稳！”
林凌的命令，简洁而又清晰。
“封锁四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他们进来，也谁都不准出去！”
“是！”
张谦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林凌这才回头，看着两个满眼担忧的美人，笑了笑。
“你们先回房，换身漂亮的衣服。”
“等会儿，看为夫怎么会会这京城来的贵人。”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朝着府门外走去。
……
雁门关，主街。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士兵，手持长枪，肃立在街道两侧。
城墙之上，更多的弓箭手，已经引弓待发，闪烁着寒光的箭头，直指城外。
林凌一身黑色劲装，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面对的，不再是王泰这种土皇帝，也不是坤哈那种草原蛮子。
而是这个庞大王朝的，统治中枢！
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终于，高大的城门楼，出现在眼前。
林凌登上城楼，扶着墙垛，朝城外望去。
只见关门之外的空地上，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正静静地伫立着。
他们胯下的战马，神骏非凡，身上的铠甲，锃亮如新。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神情倨傲，眼皮耷拉着，好似多看一眼这北地的风光，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太监！
而且看那身官服，品级还不低。
在他身旁，是一名身穿禁军统领服饰的武将，身材魁梧，一脸的煞气，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他们就那么骑在马上，静静地等着。
等着城门打开，等着城里的主事人，跪在他们面前迎接圣旨。
林凌看着他们，不屑地笑了一声。
下马威？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令开门。
就那么站在城楼上，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城楼下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那名太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他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睛，看到了城楼上，那个好整以暇的年轻人。
他尖细的嗓音，瞬间划破了空气！
“城上何人？”
“见到天使驾到，为何不开门跪迎？”
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质问。
林凌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回道：“原来是吴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既然知道是咱家来了，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吴庸厉声喝道，他手中的拂尘一甩，充满了不耐。
林凌却摇了摇头，一脸的为难。
“哎呀，公公有所不知啊。”
他指了指城下那片，刚刚被鲜血浸透过，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土地。
“雁门关刚经历大战，城防吃紧，遍地都是血污秽物。”
“怕惊扰了公公的贵体，也怕冲撞了公公的贵气。”
“所以实在是不敢，让公公轻易入城啊。”
这话一出，吴庸身后的那些禁军，脸色都变了。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吴庸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听出来了，这小子哪里是怕冲撞了自己？
这分明是在用最客气的话，说最狠的拒绝！
“放肆！”
吴庸身旁的那名禁军统领，猛地拔出半截佩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林凌！你敢阻拦天使，是想抗旨不成？”
“咔！咔！咔！”
他话音刚落。
城楼之上，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机括被拉开的声音！
数不清的弩箭，从墙垛的射击孔里，探了出来！
黑压压的箭头，齐齐对准了城下的百人骑兵队！
那名禁军统领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握着刀的手，僵在了半空，拔也不是，收也不是！
“哎，这位将军，莫要紧张。”
林凌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不是怕有歹人，冒充天使，图谋不轨嘛。”
“毕竟，这年头，人心险恶。”
“验一验，总是没错的。”
“你！”
吴庸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张白净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纵横宫中数十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一个边关的毛头小子，堵在城门外，怀疑是假冒的？
“好！好！好！”
吴庸怒极反笑，手中的圣旨，捏得咯咯作响。
“林凌，咱家记住你了！”
“既然你不让咱家进城，那咱家，就在这城外宣旨！”
“咱家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不接！”
林凌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那感情好。”
他转过头，对着城内，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雁门关的父老乡亲，将士弟兄们！”
“都出来！”
“京城的天使老爷，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来给咱们宣读圣旨了！”
“都来听听，陛下，是怎么夸咱们的！”
林凌的声音，传遍了半个雁门关。
片刻之后。
无数的百姓，从家里走了出来。
那些刚刚换防下去的士兵，也从营房里，涌上了街头。
他们一层一层，将主街，将城门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数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城门之外！
吴庸看着城内那黑压压的人头，看着那一双双充满了好奇，甚至是不善的眼睛。
他的脸，彻底绿了！
他本想当众宣旨，让林凌下不来台。
可现在，他反倒成了那个，被数万人围观的猴！
林凌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
“公公，请吧。”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雁门关数万军民，正好一起，聆听圣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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