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和秦九娘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紧张。
福运商行，她们在雁门关生活，自然听过这个庞然大物的名头。
那几乎是雁门关的半个主人！
“相公，他们……”
洛雪担忧地扯了扯林凌的衣袖。
林凌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然后又刮了一下旁边秦九娘挺翘的鼻子。
“怕什么？”
他轻笑道：“来者是客，说不定，是来给咱们送钱的。”
秦九娘被他当着洛雪的面调戏，俏脸一红，啐了一口。
“没个正经。”
可她心里那点紧张，却被林凌这轻松的态度，冲淡了不少。
很快，一名身穿华贵锦袍，体态臃肿，满脸油光的中年胖子，在亲兵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院子，那双小眼睛就滴溜溜地乱转。
当他看到院子里那几口还在冒着热气的大锅，以及地上残留的盐水痕迹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林凌身上。
在看到林凌如此年轻，而且还左拥右抱地揽着两个绝色女子时，那胖子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便被深深的不屑和轻蔑所取代。
一个靠着军婚令上位的毛头小子罢了，走了狗屎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胖子清了清嗓子，对着林凌拱了拱手，姿态却傲慢至极。
“在下福运商行管事，钱大海。见过林大人。”
他嘴上说着“见过”，腰却挺得笔直，下巴更是抬得快要朝天。
林凌坐在石凳上，动都没动一下。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钱管事，有事？”
钱大海见他如此托大，心中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和煦。
“林大人年轻有为，初来乍到，便为我雁门关立下不世之功，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打仗，和治理地方，可是两码事。”
“雁门关水深，很多事情，光靠官府的身份，可是办不成的。”
“我们福运商行，在雁门关经营多年，人头熟，路子广，若是林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话说得客气，可那潜台词，却充满了施舍和警告的意味。
小子，别以为打赢了一仗就了不起。
在这雁门关，没有我们福运商行点头，你寸步难行！
林凌笑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钱大海，一脸的天真。
“哦？是吗？”
“我倒觉得挺顺手的，想杀谁杀谁，想砍谁砍谁，挺方便的。”
“噗嗤……”
旁边的秦九娘，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钱大海的脸，瞬间僵住，那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听不懂人话吗？
还是在故意跟自己装傻？
林凌好似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转头对洛雪柔声道：“雪儿，给钱管事上茶。”
“是，相公。”
洛雪应了一声，提起茶壶，给钱大海面前的空杯里，斟满了茶水。
钱大海端起茶杯，正要喝。
林凌却忽然“哎呀”了一声。
“钱管事，慢着。”
他指着桌上一个小碟子里，那雪白细腻的粉末。
“喝茶无味，不如，加点‘料’？”
钱大海的目光，瞬间被那碟子里的东西，死死吸住！
作为掌管盐铁生意的大管事，他一眼就看出，那碟子里的，是盐！
可是……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洁白，如此细腻的盐？！
这根本不是盐！
这是雪！是霜！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姿态，一把抢过那个小碟子，伸出肥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然后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
钱大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咸！
纯粹到极致的咸鲜！
没有一丝一毫的苦涩和杂味！
那味道，在他的舌尖上爆开，瞬间征服了他所有的味蕾！
他做了半辈子的盐生意，自以为尝遍了天下所有的好盐，可跟眼前这东西比起来，他以前卖的那些所谓的“上等青盐”，简直就是猪食！
“这……这是……”
钱大海的声音，都在颤抖，那双小眼睛里，迸发出了贪婪到极致的光芒！
这是金子！
不！这比金子还要珍贵！
林凌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哦，你说这个啊。”
他指了指那碟盐，随意地说道：“闲着没事，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让钱管事见笑了。”
他转头，故意板起脸，对洛雪训斥道。
“雪儿，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这‘雪花盐’产量太低，咱们自己吃都不够，怎么能拿来招待客人？”
洛雪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相公的意思。
她低下头，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相公，我错了嘛……我看钱管事是贵客，才……”
这一唱一和，差点让钱大海的心脏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雪花盐！
好名字！
自己琢磨的？
产量低？
钱大海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在装傻！
他是在等着自己上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和贪婪，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
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再没了半分倨傲，全是谄媚。
“林大人！不！林爷！”
钱大海“啪”地一下，把茶杯放在桌上，搓着手，激动地说道。
“您哪里是琢磨的小玩意儿啊！您这是点石成金的神仙手段啊！”
“这雪花盐，简直是神物！神物啊！”
“林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门生意，您开个价！”
“我们福运商行，要了！”
林凌看着他，笑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钱大海一愣：“一百两？不不不，一千两！林爷，我出黄金一千两，买您的配方！”
林凌摇了摇头。
他收回手指，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道：“钱管事，你误会了。”
“我的配方，不卖。”
“这盐，我只卖成品。”
他看着钱大海，一字一句地说道：“价格，是市面上粗盐的，十倍。”
钱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林爷，您刚才说……多少？”
“十倍。”林凌重复了一遍。
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钱大海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起来，那双小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凶光。
“十倍？”
他冷笑一声，声音阴沉了下来。
“林大人，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你这不是在做生意。”
“你这是在抢钱！”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凌，身上那股属于大商行管事的压迫感，再次散发出来。
“林大人，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贪心。”
“雁门关的盐市，几十年都没变过规矩了。”
“坏了规矩的人……”
他拖长了声音，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林凌闻言，却笑了。
他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直视着钱大海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睛。
“规矩？”
他摇了摇头。
“钱管事，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上前一步，凑到钱大海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从今天起。”
“我，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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