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同黑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街道。
沿途,到处都是手持火把,撞门搜查的城防军。
百姓的惊呼声,孩童的哭闹声,士兵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让这座铁血雄关,多了一丝末日的味道。
一刻钟后。
两人来到了一处高墙耸立的建筑群前。
雁门关,军械库。
这里是整座关隘的心脏,存放着足以武装十万大军的兵器铠甲。
往日里,这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禁地。
但此刻。
因为城中的大乱,军械库超过七成的兵力,都被调派出去,“配合”林凌的搜查行动。
剩下的守卫,虽然依旧披坚执锐,但人数,已经少了太多。
正门处,只剩下一队五十人的甲士,守着那扇厚重的铁门。
“调虎离山,成了。”
林凌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不再隐藏身形,拉着黑衣女子,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站住!”
“军械重地,闲人免进!”
为首的一名队正,立刻厉声喝道,五十把长戈,齐刷刷地指向了两人!
夜色如墨,将雁门关的罪恶与混乱一并吞噬。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贴着墙根的阴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街角巷尾,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张张狰狞或惊恐的脸。
“开门!城防军奉巡查使之令,搜查叛党!”
“砰!”
一扇民宅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伴随着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很快又被士兵的呵斥压了下去。
黑衣女子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呼吸都随之停滞了一瞬。
林凌却像是没听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侧过头,声音不大不小地飘了过来。
“我的命令,效率还不错吧?”
黑衣女子:“……”
这话里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自嘲,只让她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一刻钟后,城市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
一座由巨石与黑铁构筑的庞大建筑群,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横亘在两人面前。
这里就是雁门关的心脏——军械库。
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和硝石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往日里,那些高耸的哨塔上,总会有十几双警惕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但现在,哨塔上一片死寂,空空如也。
“你把人都调走了?”黑衣女子压低了声音,仍难掩惊诧。
“不是我,是府主的大印。”林凌的语气很平淡,“一纸盖了印的空头文书,就能让满城兵马为我抓捕一个不存在的‘叛党’,你说可笑不可笑?”
黑衣女子再次沉默。
她看着林凌的侧脸,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却让她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巡查使,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狠辣、高明。
军械库的正门前,火盆里的火焰烧得正旺。
五十名甲士,如五十尊雕塑,纹丝不动地守着那扇三丈高的玄铁大门。
他们的盔甲比城防军精良得多,即便人数少了七八成,依旧让人心头发紧。
林凌在暗处停下脚步,目光在那五十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为首那名队正的脸上。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调虎离山,成了。”他低声说了一句。
说完,他不再收敛气息,整理了一下衣冠,竟就这么拉着还有些错愕的黑衣女子,从阴影中大步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门前,显得格外清晰。
“哒、哒、哒……”
那名队正的目光瞬间锁定过来。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哗啦!”
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五十把长戈的戈头,在一瞬间全部对准了林凌和黑衣女子。
锋锐的杀气,瞬间将两人笼罩!
“军械重地,闲人免进!”队正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林凌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将那枚黑色的巡查令,高高举起!
那队正的瞳孔,猛地一缩!
巡查令?!
可他的反应,却和之前的那些人,截然不同。
他没有下跪。
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巡查使大人。”
他沉声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军械库乃关防重地,无府主手令或兵部调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这是军法!”
好一个硬骨头!
林凌心里冷笑一声。
他知道,军械库的守军,和那些欺软怕硬的城防军、狱卒,不是一个路数。
想靠一块令牌就让他们下跪,不可能。
“本官,就是奉了府主大人的密令而来。”
林-凌的声音,冰冷而又威严。
“叛贼黄金令使的党羽,图谋不轨,意图劫掠军械库,发动叛乱!”
“本官奉命,前来接管军械库防务,清查叛贼同党!”
“你,要抗命吗?”
那队正的脸色,变了又变。
接管防务?
清查同党?
这罪名太大了,大到他一个小小的队正,根本扛不住!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
一个更加沉稳,更加有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末将张谦,参见巡查使大人。”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披重甲的中年将领,从门后大步走出。
他正是军械库的最高指挥官,校尉,张谦!
张谦的目光,如同鹰隼,在林凌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那块巡查令上。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对着林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但腰杆,挺得笔直。
“大人,末将只认兵符与调令。”
“府主大人的巡查令,可以查遍雁门关,但军械库,是兵部直属,恕末将,不能从命!”
他身后的五十名甲士,听到主将的话,原本有些动摇的军心,瞬间又变得坚定起来!
黑衣女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张谦,油盐不进!
这下麻烦了!
林凌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意外。
他看着张谦,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张校尉,可还认得周信将军?”
张谦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周将军……是我张谦的恩师!”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拳头,在不经意间,死死攥紧!
“很好。”
林凌点了点头,声音里,多了一丝沉痛。
“周将军一生忠烈,却落得个马革裹尸,家眷流放的下场。”
“张校尉,你难道就不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将军一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