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黑衣女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她最终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窗边那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男人。
“你疯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王泰那条老狗,就是在利用你!”
“他让你去杀黄金令使,就是让你去送死!”
“就算你侥幸成功了,他下一个要杀的,绝对就是你!”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去跳一个,如此明显的火坑。
林凌没有回头。
他只是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茶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利用?”
他放下茶杯,终于转过身,看着一脸激动的女子,忽然笑了。
“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那枚黑色的巡查令。
令牌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以为给了我一条绳子,想把我当狗一样拴着。”
林凌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算计。
“可他不知道,我拿到手的,是一把刀。”
黑衣女子一愣。
“刀?”
“没错。”
林凌站起身,那股子面对府主时的隐忍与压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
“他想看戏?”
林凌嘴角的弧度,越发邪异。
“那我就搭一个更大的台子。”
“只不过,这一次……”
“谁是看戏的,谁是戏台上的角儿,可就由不得他了!”
黑衣女子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敢在刀尖上跳舞的疯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依赖。
“怎么办?”
林凌拿起那枚巡查令,在手里掂了掂。
“当然是,去查案。”
……
一刻钟后。
雁门关,城西。
周将军府邸。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此刻却是门可罗雀,一片萧索。
朱红色的大门上,交叉贴着两张巨大的白色封条。
门口,站着一队八名披坚执锐的府兵。
他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这里,是禁地。
任何胆敢靠近的人,都会被当场拿下!
可就在这时。
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不急不缓地,径直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正是林凌和那个黑衣女子。
“站住!”
为首的队率,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戈,“哐”的一声顿在地上!
“此地已被府主大人查封,任何人不得靠近!”
“速速离去!”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而。
林凌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队率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身后的几名府兵,也是“唰”的一声,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黑衣女子上前一步,冷声喝道。
那队率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林凌的脸上。
他先是一愣。
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这张脸!
不就是通缉令上,那个叫林凌的小子吗?!
“你……”
他刚想喊出“通缉犯”三个字!
林凌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那枚黑色的巡查令,直接拍在了那队率的胸甲上!
“咚!”
一声闷响!
令牌上那狰狞的兽头,和血红色的“巡”字,狠狠地撞进了队率的眼帘!
队率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脸上的凶狠与警惕,在刹那间,被无尽的惊骇与恐惧所取代!
巡……巡查令?!
持此令者,如府主亲临?!
“噗通!”
他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手中的长戈,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身后那七名府兵,全都傻了!
他们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头儿,会给一个通緝犯下跪!
“现在。”
林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淡漠。
“告诉我,我是谁?”
那队率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连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您……您是……巡查使大人!”
巡查使?!
后面那七名府兵,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茫然。
但他们的身体,却很诚实。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下跪声响起!
八名威风凛凛的府兵,此刻,全都像鹌鹑一样,跪在了林凌的面前!
“开门。”
林凌收回令牌,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是!大人!”
那队率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亲自上前,手忙脚乱地撕掉了门上的封条。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凌看都没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府兵一眼,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黑衣女子,径直走了进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子里。
那队率才敢缓缓地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头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府兵凑了过来,小声地问道。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队率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之,记住一句话!”
“今天的事,谁他妈敢说出去半个字,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
将军府,内院。
黑衣女子跟在林凌身后,踩在满是落叶的青石板上,心里,依旧是波澜起伏。
刚才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前一秒,还是全城通缉的要犯。
后一秒,就成了手持王令,让府兵下跪的巡查使!
这种身份的巨大反差,让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着林凌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泰不是让你去查黄金令使吗?我们应该去他的府邸才对!”
“去他的府邸?”
林凌冷笑一声。
“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黄金令使的府邸,现在,恐怕早就被王泰的人,围得跟铁桶一样了。”
“我们一去,正好落入他的监视之中。”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女子,眼神深邃。
“王泰想看我这把刀,怎么去咬人。”
“可他忘了。”
“刀,在用之前,得先磨一磨。”
他指了指这片萧索的庭院。
“这里,就是我的磨刀石。”
黑衣女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了。
林凌不再解释。
他循着记忆,径直朝着将军府最深处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一切陈设,都还保持着周信将军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林凌的目光,在书房里,一寸一寸地扫过。
书架,桌案,墙上的挂画……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上。
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桌边缘,按照一种奇异的节奏,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九下。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从书桌底下响起。
书桌正中央,那块用来研墨的砚台,竟是缓缓地,向下沉去!
露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暗格!
黑衣女子的美眸,瞬间瞪圆了!
“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