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黄金令使。
提着他的头来见我。
府主王泰的话，没有半点温度，在死寂的后院里，轻轻飘荡。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把无形的刀，悬在林凌和黑衣女子的头顶。
钱通跪在地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知道，这是府主最后的通牒。
林凌身旁的黑衣女子，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她下意识地朝林凌靠近了一步，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绝望。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必死的选择。
去杀黄金令使，是送死。
不杀，现在就得死。
府主根本就没给他们留活路！
然而。
林凌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恐惧。
他那股冲天的怒火，早已被压进了心底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算计的寒潭。
【杀一个疯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黄金令使已经是个废人，杀了他，不过是替王泰这条老狗，处理掉一个麻烦而已。】
【然后呢？他会放过我？】
【别做梦了！到时候，他只会连我这把刀，一起折断！】
林凌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
他抬起头，迎着府主那猫戏老鼠的目光，忽然笑了。
“府主大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杀人，很简单。”
“可他的头，现在，还不能取。”
府主王泰眯起了他那双小眼睛。
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年轻人，还敢跟自己讨价还价。
他身后的两名老者，气息微微一动，两股压力，朝着林凌压了过去。
“哦？”
府主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
他倒是想听听，这个有趣的年轻人，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
林凌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刚刚在全城人面前发疯，当众屠戮百姓。”
“您现在让我去杀了他，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只会觉得，是您府主大人，为了平息民愤，为了掩盖自己治下不严的罪责，才杀人灭口。”
林凌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股奇异的蛊惑力。
“这样一来，您不仅丢了一个高手，还得背上一口天大的黑锅。”
“这笔买卖，对您来说，可不划算。”
府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不仅胆子大，脑子，更好使！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那依你的意思……”
府主的声音，沉了下来。
“该当如何？”
来了！
林凌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条老狐狸，动心了！
“杀人，也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林凌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不是疯了吗？”
“那我们就告诉全城人，他为什么会疯！”
“他之所以当众发疯，之所以屠杀百姓，不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而是因为，他是一个通敌叛国的叛徒！”
“他知道自己的罪行即将败露，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制造混乱，企图销毁罪证！”
轰！
这句话，让府主王泰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连旁边跪着的钱通，都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毒的计！
这他妈的，是杀人还要诛心啊！
把一个疯子，钉死在叛国贼的耻辱柱上！
这样一来，黄金令使的死，就跟他王泰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王泰，反而成了那个清理门户，揪出叛徒，保护了雁门关的……大功臣！
名声，地位，不仅不会受损，反而会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府主王泰，再次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看着林凌，那眼神，真的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宝！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这个年轻人，本府是越来越喜欢了！”
他止住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和善。
“说吧，你想怎么做？”
“你需要本府，为你做些什么？”
他知道，林凌铺垫了这么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需要一个身份。”
林凌终于图穷匕见。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去查案的身份。”
“总不能，还让我顶着一个通缉犯的名头，去替府主大人您，办事吧？”
黑衣女子在旁边听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疯了！
这家伙，是真的疯了！
他不仅没死，竟然还反过来，向府主讨要官职？！
府主盯着林凌，看了许久。
院子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解下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随手扔给了林凌。
令牌入手沉重，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背面，则是一个血红色的“巡”字。
“这是本府的巡查令。”
“持此令者，如本府亲临。”
“雁门关内，除了本府的府邸，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任何人，你都可以查。”
他看着林凌，嘴角咧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府，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本府要看到，黄金令使那个叛徒的罪证，摆在我的桌案上。”
“也要看到，他的头，挂在东城的城门上！”
“做得到，你就是本府的巡查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做不到……”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滚吧。”
府主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两只苍蝇。
林凌捏着那块还有些温热的令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拉起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黑衣女子，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后院。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钱通才敢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府主……”
他看着王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小子……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您就这么……”
“狼？”
王泰冷笑一声，他拿起石桌上那个装着账簿的木匣子，轻轻地抚摸着。
“本府，就喜欢玩狼。”
“他越聪明，越能咬人，本府，就越兴奋。”
他看向门口的方向，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芒。
“去。”
“派人，二十四小时，死死地盯住他。”
“他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说了什么话……”
“本府，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我倒要看看，我亲手选的这条小狼狗，能给本府，带来多大的惊喜。”
……
福来客栈。
天字一号房。
林凌和黑衣女子，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许久。
黑衣女子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林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复杂。
“你……你真的打算，替他办事？”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就是在利用你！”
“等事成之后，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她有些激动，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去跳一个，如此明显的火坑。
“利用？”
林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已经凉了。
他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女子，忽然笑了。
“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
他将那枚黑色的巡查令，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
“他想看戏？”
林凌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那我就搭一个更大的台子。”
“只不过，这一次……”
“谁是看戏的，谁是戏台上的角儿，可就由不得他了！”
“他王泰，不是想当大功臣吗？”
林凌嘴角的笑容，越发邪性。
“我就让他，当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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