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回头看去。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能清晰地听到她急促而又虚弱的喘息声。
这个女人，已经到了极限。
林凌将周信小心地靠在一棵树上，快步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样？”他沉声问道。
“死不了。”
“但……黄金令使那老狗，肯定已经封锁了所有下山的路。”
“我们现在，就是瓮里的鳖。”
林凌的心，沉了下去。
以黄金令使的手段，天罗地网，怕是早就已经布下了。
“想不想……玩把大的？”
女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什么意思？”林凌警惕地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女子喘着气说道。
“现在回城！”
“黄金令使以为我们会逃，我们偏要杀个回马枪，去他眼皮子底下的黑市！”
林凌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女人的想法，太疯狂了！
“你疯了？带着一个重伤员回城？”
“谁说要带着他了？”女子嗤笑一声。
“这黑风山上，找个山洞，把他藏起来。”
“你那个老相好公输班，给的护心丹，能吊住他七天七夜的命。”
“七天之内，我们拿到账簿，搅他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整个雁门关的势力都要重新洗牌，谁还顾得上他？”
林凌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疯女人的计划，虽然险，却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好！”
他不再犹豫，再次背起周信，在女子的指引下，很快就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女子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塞进周信的嘴里。
“这是龟息丹，能让他彻底进入假死，就算是黄金令使当面，也察觉不出活人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她好似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整个人都靠在了林凌的身上。
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幽香，紧紧贴着他。
林凌的身体，瞬间一僵。
“我的男人，你可要对我负责啊。”女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从现在起，我这条命，可就交给你了。”
林凌一把推开她，眼神冰冷。
“收起你那套把戏！”
“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最好别耍花样！”
女子被推得一个趔趄，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我喜欢你的脾气。”
“走吧，我的男人，带我去杀人。”
……
一个时辰后。
雁门关，城西。
林凌和那黑衣女子，已经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粗布麻衣。
女子用锅底灰抹花了那张绝色的脸，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农家妇人。
两人低着头，混在清晨进城的赶集人群里，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
城门口，贴着两张崭新的通缉令。
一张是周信的，一张是林凌的。
上面画着两人的头像，下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勾结匪寇，意图谋反，罪大恶极！
凡提供线索者，赏金百两！
能斩杀二人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林凌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便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黄金令使！
府主！
这笔账，我林凌记下了！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就来到了女子所说的那家“老王记面馆”。
面馆不大，看起来普普通通，生意却异常火爆。
门口排着长队，里面更是坐满了埋头吃面的脚夫和百姓。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可林凌的【天眼术】一开！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那些排队的，吃面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淡淡的血气！
角落里那个打瞌睡的店小二，太阳穴高高鼓起，呼吸绵长，分明是个练武的高手！
就连那个正在灶台后忙活，满身油腻的王掌柜，体内都蕴藏着一股不弱的能量！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面馆！
这里是龙潭虎穴！
“怕了？”女子察觉到林凌的僵硬，低声问道。
“跟紧我。”
她没有去排队，而是直接拉着林凌，绕过人群，走到了面馆的后门。
后门口，一个魁梧的伙夫，正在劈柴。
他看到两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手上的活计。
“本店客满，后面排队去。”伙夫的声音，又冷又硬。
女子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铁片，扔在了柴火堆上。
那伙夫劈柴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林凌和女子身上，来回扫视。
“新来的？”他问道。
“带个朋友，来见鬼叔。”女子淡淡地回答。
伙夫站起身，比林凌还高出一个头。
他走到林凌面前，伸出大手拍了拍林凌的肩膀。
那力道，足以拍碎一块石头！
而林凌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伙夫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想见鬼叔，得守规矩。”
“我们这的规矩，很简单。”
他指了指后院角落里，一口装满了泔水的大缸。
“跳进去，游个来回，就算是通过了。”
他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容。
“怎么，不敢？”
林凌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是下马威！
也是羞辱！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下一秒！
快如闪电！
林凌的手，直接抓住了伙夫的手腕！
伙夫脸色一变，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是一把铁钳，死死地箍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股沛然巨力，突然从林凌的手上传来！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魁梧伙夫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胳膊，软软地垂了下去！
他看向林凌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竟然是个硬茬子！
林凌松开手，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鬼叔了吗？”
伙夫捂着断掉的手腕，冷汗直流，连连点头。
“可……可以……”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恭恭敬敬地推开一扇柴房的门，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
地下的世界，别有洞天。
与地面上的面馆截然不同，这里是一个巨大而又喧闹的地下集市。
奇装异服的武者，来来往往。
各种地面上见不得光的兵器、丹药、情报，在这里被随意地摆摊贩卖。
伙夫带着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间位于集市最深处的茶馆。
茶馆里，只有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头。
他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里悠闲地盘着两个核桃。
他就是鬼叔。
伙夫将两人带到，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黑衣女子上前一步，对着鬼叔，微微行了一礼。
“鬼叔，影子有笔生意，想跟您谈。”
鬼叔的眼睛，连睁都没睁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这小地方，做的都是些蝇头小利。”
“你影子监察使，代表的是京城那位，看得上我这点东西？”
一句话，就点破了女子的身份！
女子脸色不变。
“鬼叔说笑了。”
“我今天来，不是以影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买家的身份。”
鬼叔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根本不像老人的眼睛！
锐利！
阴冷！
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目光，在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林凌的身上。
“哦？”
“那你们想买什么？”
林凌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泰，通敌卖国的账簿！”
鬼叔盘核桃的手，停了下来。
茶馆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许久，鬼叔才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夜枭一样难听。
“年轻人，口气不小。”
“那本账簿，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价值连城。”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林凌。
“想要？”
“可以。”
“拿黄金令使的人头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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