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春双眼通红，泪水早已顺着眼眶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襟，整个人跪伏在地，身子轻轻颤抖着。
“碧春余生无以为报恩公，恳请恩公可以留碧春在身边，即便是当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也愿以此报答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却坚定无比，这番话发自肺腑，没有半分虚伪或矫饰。
此时此刻，郭碧春的内心澄澈如镜，空无一念，满心满眼，唯有报恩二字。
她从未想过任何回报，也没有半点奢求。
只想追随在陈洛身边，哪怕身份卑微，哪怕每日只是烧水煮茶、扫地拂尘，也心甘情愿。
“丫鬟一职，我自有人选。”
陈洛语气淡然地说着，眼神平静如水，话音略顿，才继续开口。
“不过，你若肯留下来的话，当一位剑童倒也可以。”
他的话里没有半点犹豫，仿佛这是他早有的打算。
“但在这之前，你得仔细考虑清楚。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无回头路可言。你……可愿意？”
他目光落在郭碧春脸上，目光沉稳，语气虽轻，却如钟磬敲击人心。
“愿意！”
郭碧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带着喜极而泣的光亮。
她甚至没有思考，仿佛一早就等着这句话的到来，只要能留下，只要能追随陈洛，哪怕走火入魔，哪怕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她的命，是陈洛救下的。
此生已无所求，既然能在他身边效力，那就算是献上性命，也值得！
更何况，她并不蠢，以陈洛的手段和眼界，能被他收为剑童，这可不仅是报恩，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若她还敢犹豫，那才是真的愚钝、可笑，简直是对陈洛的羞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不敬！
“好，那便等杀了莫重寇之后再说吧。”
陈洛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只是语气略微收敛。
“成为我的剑童之后，你的性命，甚至你的命运，都得交到我手里。”
“在此之前，你尚有反悔的权利。”
“若有一丝不甘与畏惧，现在便可离去，日后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遮掩，既是给郭碧春最后的自由，也是一种契约的警醒。
郭碧春没有回答，而是再次跪伏下来，额头重重磕地，声音哽咽而清亮：
“碧春心意已定，绝无后悔！”
陈洛微一点头，眼中没有太多波澜，转身便带着她御剑而起，剑光破空，飞向遥远天际，留下一道流光拖尾，在晨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郭碧春的资质虽然算不上绝顶，但也不算差，在普通修士中也属上乘。
作为剑童，足以胜任。
况且，如今他陈洛手中拥有的秘境、灵源之地多不胜数，足以支撑一批剑童的修炼与成长。
而这些剑童，对他而言并非负担，反倒如臂使指、牵一发动全身。
每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
若能日积月累，最终量变引发质变，何尝不是一道崭新的机缘？
他自是那不知疲惫的耕耘者，只要一日不曾停耕，那便一日不会断了收获！
御剑离开城池之后，陈洛才轻轻一抬手，寒梅墨雪破空而现，流光飞转，浮空而悬。
二人一人一剑，身姿如虹，剑意破风，速度已如雷霆。
……
此时，远处的山脉幽谷之中。
黎紫烟正盘坐在洞府前的一块石台上，静静地望着天边的云霞，神情时不时变幻几分。
这些日子，她几乎日日算着日子。
她知道莫重寇的日子将近。
她也知道，若不能交出“成果”，后果将会有多么严重。
为了表现自己的悔过之心，这些时日她根本没有掳掠过任何一名修士。
反而是每日如名门正派弟子一般，认真打坐修行，甚至连魔功也不曾运转，只用最正统的灵气炼体。
她是真心想从良了。
可惜，陈洛一直未现身。
她每日站在洞外仰望，仿佛一个等待信使的女子，日夜牵念，却得不到回应。
如今时间已近，她的心越发忐忑，隐隐泛起不安。
今日，她像往常一样走出洞府，准备打探外界动静。
嗖！嗖！
就在她正要失望而归之时，两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地无声，却稳如山岳！
黎紫烟心头一凛，脚步一顿。
这等手段，竟能瞒过她的神识探查，直接从天而降而无丝毫破绽，难道是莫重寇？！
她瞬间戒备，眼神一沉，右手悄然探向腰间法器，脚下暗运灵力，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这时，一道略带戏谑的嗓音传来：
“呵呵，看来这些日子你一直留在此地啊。”
黎紫烟一愣，随即目光一闪，神色微震。
是他！
陈洛！
她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抬头望去，果然是陈洛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容，以及身旁那名她熟悉却并不重视的女子，郭碧春。
一时间，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半，脸上也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
“公子说过可以斩杀莫重寇，我自然不敢离开。”
她语气平稳，眉目间却藏不住几分急切，“只是……你的帮手呢？”
她看了郭碧春一眼，那女子虽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毅力，可修为不过初阶，若真与莫重寇对上，怕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帮手？”
陈洛轻轻一笑，神色清淡如水波不兴。
“无需旁人，有我一人足矣。”
他的声音平静，却宛如雷霆落地，振聋发聩。
“只要莫重寇敢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闻言，黎紫烟不语。
她知道陈洛实力强悍，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这人却从来没详细说过，自己也无从得知。
只是她万万想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莫重寇再怎么说，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金丹境强者！
而且还修炼着邪魔外道的功法，出手狠辣、威力更甚一筹。
寻常正派的金丹修士，面对他都未必占得了上风。
若真放虎归山，让这厮逃了性命，后患简直无穷无尽！
但转念一想，陈洛毕竟不是那种胡乱行事之人。
他连自己的命都敢赌进去，那显然早就成竹在胸，心里有数。
意识到这一点，黎紫烟反倒是心安了一些，心中的忐忑也随之消散。
“公子放心，按照时间推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莫重寇应该就在这两天抵达。”
黎紫烟收回纷乱的思绪，郑重其事地对陈洛解释道，眉眼间带着几分凝重。
“如此甚好，我们便守株待兔吧。”
陈洛语气平稳地点了点头，当即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有将这即将到来的敌人放在眼中。
郭碧春见状也不怠慢，赶紧从储物袋中拿出茶具点心，动作娴熟地一一摆放好。
她虽非出身大家族，可在郭家时也学过不少女红与待客礼仪，这会儿显得分外得体。
不多时，便见她恭恭敬敬地端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双手递到陈洛面前，神色认真又带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恩公请用茶，这是我特意准备的果茶，用了几味清甘的灵果熬制而成，带着淡淡的果香，清爽解渴，品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里还有些点心，也都做得不差，可以就着茶水一同尝尝。”
陈洛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果然，茶水清香扑鼻，口感甘润滑喉，虽不至于灵气涌动，却的确胜在口感细腻，让人心情愉悦。
“你想得倒是周到。有你在身边，日后的修炼生活，恐怕会轻松许多。”
陈洛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与真意交织的意味，虽是随口一句，却让郭碧春俏脸腾地一红，低头羞赧地一笑。
她嗓音轻软：“恩公谬赞了，碧春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今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哪怕是琐碎小事，也希望能替恩公分忧。”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中透着一股真挚的敬意与欢喜，显然是真心实意愿意为陈洛效劳。
陈洛听后微微颔首，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他再尝了几口点心，点头说道：“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可惜了，这些东西蕴含的灵气太少，只能解个馋，对修为提升几无助益。”
郭碧春闻言立即正色点头，认真地回应：“碧春知道，下次一定换上灵茶和真正的灵果来伺候恩公。”
她神情认真，语气诚恳，没有半点敷衍。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虽出身郭家，可早就被边缘化，哪有机会日日接触什么灵茶灵果？
放眼整个地灵洲，像这种修炼资源，就算是在上宗门派里也得按功劳领取。
像之前玄灵门那种规模的宗门，都未必能大方到这种程度。
她本想再张口讨教一下该去哪儿采买这些珍贵的灵物，却没想到陈洛抬手一挥，根本不给她张口的机会。
只见灵光一闪之间，地上忽然堆起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果实。
每一枚灵果都光泽通透，灵气四溢，仿佛刚从灵树之上摘下，尚未完全断去与天地的感应。
关键是这些灵果中，有不少竟然年份久远，部分更是逼近百年以上的“前品灵果”，在外界已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这些灵果此刻却像是平常人家撒了一地的苹果梨子，咚咚咚地滚了一地，晶莹剔透，琳琅满目。
这一幕，顿时把郭碧春与黎紫烟彻底看懵了。
二女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在原地。
她们看着地上那一堆灵果，樱桃小嘴齐齐张成了“O”字型，像是同时吞下了一整颗蛋，连惊讶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手笔啊？灵果……就跟不值钱似的这么扔？”
黎紫烟张口结舌，声音都带着点破音的意味。
她混迹修真界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眼前这场面，依旧让她心头狂跳。
她知道这些灵果的价值，更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资源控制力！
关键是这些灵果对她们这种境界的修士而言，随便吃一颗，就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你……你这得抢了多少人，才能攒下这么一大堆？”她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脱口而出。
陈洛闻言倒也不恼，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抢？我可没有抢。”
他抬眼瞥了她一眼，语气轻轻一转，“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和你那些歪门邪道可不一样。”
话音落下，黎紫烟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反驳之语，干脆沉默了下来。
倒是郭碧春，自始至终站在一旁看着那堆灵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飘忽起来。
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地上的灵果，眼里写满了惊愕和敬畏，半晌才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她缓缓抬起头，嘴唇轻抿，声音带着微微颤意地问道：
“恩公，这些灵果加起来只怕价值上千万灵石，你真的要给我保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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