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慕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面带歉意地垂下视线,仿佛在说:现在这种局面,谁来了都没用。
其实她心中也清楚,自己今日本就不该来。
哪怕心中确实想再见陈洛一面,但若非宗门长老开口,她也断不会挑在陈洛与刘雪闭关前的这个敏感时刻。
“哦?”
陈洛这时忽然笑了一声,话锋一转,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几分打趣:“看来二位近来倒也清闲,竟随着祁兄一道来丰海城游玩,倒是有兴致。”
这话听似随意,实则依旧藏着刺。
祁不岳才刚刚归来没几天,她们就跟着一起来到陈家,这“随行”二字,说得既好听又刺耳。
廖落樱勉强笑了笑,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花慕琴抢先一步道:“是我们唐突了。此次前来,也确实无要紧之事,只是路过此地,想见一见旧识。”
她话说得得体,姿态也放得极低。
陈洛看了两女一眼,似乎也不打算继续为难。
毕竟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咄咄逼人,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既如此,那二位若喜欢丰海城,不妨在此多住几日。丰海气候宜人,景色尚佳,倒也不失为修养之地。”
说完,他轻轻一笑,随即语气一转,悠悠地加上一句:
“在下就不多奉陪了,我与夫人还有些修行上的安排,需尽快闭关双修。二位……自便便是。”
“……!!!”
这句话,像是一颗惊雷平地炸响!
廖落樱与花慕琴几乎同时瞳孔一缩,神情震愕,脸颊上的红晕唰地一下窜到了耳根。
她们万万没想到,陈洛竟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双修之事,直言不讳地说出口,而且……还是当着她们的面!
那可是双修!
那可是闭关的事!
那可是……夫妻的秘事!
这般话语,竟能被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再自然不过地唠家常一般,简直……太离谱!
刘雪那边也是娇躯微颤,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夫君怎么就……怎么就能把这种话说得那么坦荡!
还当着两个外人的面,说得跟商量晚饭吃什么似的,她哪受得了啊!
她连忙低头,不敢与二女对视,耳根通红,整个人都像被炖熟了一样,羞得手指都不知该往哪搓。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息。
谁也没说话。
唯有廖落樱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吼:“夫妻双修啊!这种事能往外说的么?”
陈洛才懒得理会那些话,压根就像没听见似的,神情淡漠,毫无波动。
“雪儿,走吧。”
他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拉起刘雪的手就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留下片刻的打算,步伐利落坚定。
屋中只留下廖落樱与花慕琴二人,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像被风吹乱的落叶,怔怔立于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才听到花慕琴低声苦笑了一下,那笑意里透出几分尴尬与无奈。
“师姐……我们这算什么呀?”
“唉,师妹,你说他怎么就能说出那种话来?‘双修’这种事,是能随便拿出来讲的吗?”廖落樱面色也泛起一丝绯红,眼神中多了几分恼羞。
“他……他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提这种事,完全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啊,也太……太不避讳了。”她说着,语气里带着羞愤和几分震惊。
她们虽是修行中人,也曾耳闻过“男女双修”的说法。
可那终归只是藏于典籍或小道消息之中。
从未亲身经历,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这么大喇喇地当着面说出来。
花慕琴勉强稳了稳情绪,轻咳一声,道:“或许……是我们修为还浅,无法理解陈家主的境界吧。他可能真的只是把这当作一种修炼手段。”
“修炼归修炼,也不能毫无分寸!”
廖落樱还是愤愤不平,“那模样,分明是存心故意气我们俩的!”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跺了跺脚,语气一顿,“他根本就没打算接待我们!我们这趟是白跑一趟了。”
“哎……其实,师姐,我们原本就不该来的。”花慕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某种自责与惆怅。
“怎么?花师妹这是后悔了?”
廖落樱侧头看她一眼,语气听上去倒也不是责怪,而是颇有点探究意味。
她当然看得出来,花慕琴对陈洛的态度,与常人不同。
那不止是因为他救过她,更多的,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微妙的情愫。
花慕琴神情一滞,旋即摇头:“不是后悔,而是……这场合不合适。如今的陈家主,声势如日中天,咱们赤风宗却在这时候主动上门求和,难免让人觉得我们是趋炎附势。”
“这样做,站在赤风宗的立场未必不对,但站在他的角度……就不太妥当了。”
她原本是想说有些令人反感,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毕竟那人是陈洛,而自己……也的确曾受他恩惠。
“你说得也有理。”
廖落樱缓缓点头,随即凑近几分,语气低了下来,“不过,花师妹你也别灰心,我瞧着那陈家主,对你还是有点意思的。”
“你还记得吗?当初他可是特意帮你引导功法,助你突破境界。那时候他可不是对谁都那么上心。”
“你跟他认识得早,关系又不错,比起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修,咱们赤风宗这边,恐怕也就你最有可能与他拉上关系。”
花慕琴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师姐你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哼,普通朋友?你看他方才那副姿态,是对朋友该有的态度吗?”
廖落樱轻哼一声,话锋一转,“再说了,就算真成了他的女人又如何?陈家主这种级别的强者,娶上三妻四妾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如今他已有正妻,那又如何?你若真能走进他心里,哪怕只是妾室,也比在宗门里做一辈子清修女修强上百倍!”
花慕琴咬了咬唇,神情闪烁,似是在挣扎,又似是在动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她不敢轻言表态,却也无法彻底否认那句不小心种下的心动。
廖落樱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陈洛虽然如今已有正妻,可像他这种强者,三妻四妾也正常,即便是妾室又有何妨?”
闻言,花慕琴脸颊泛起绯红,耳根也热得厉害。
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真的……就像廖落樱说的那样吗?
陈洛对自己其实,是有几分情意的?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在陈洛接连出手帮她、在她修炼陷入瓶颈时耐心指点时,她心里早就生出过一点微妙的悸动。
只是,这种事她不敢想太多,也不敢自己往上贴。
更何况,陈洛那人,一直都淡得很,从未对谁流露过太多私人情感。
“师姐,你不是一向最反感男子三妻四妾的做派吗?怎么现在反倒开始怂恿我往那上头靠了?”
花慕琴鼓起脸蛋,嗔了她一句,语气娇嗔带羞,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正视对方。
“哎呀,我的花师妹啊,你脑子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呢?”
廖落樱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又气又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好机会摆在面前,我就算想争,那也争不过你啊!”
她侧过身看着花慕琴,眼神温和中夹着一丝期许与怅然。
“再说了,罗修那种货色,怎么能和陈家主比?一个地底泥,一个天上月。”
她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复杂,“更别说我与玄灵门那些陈年旧账……陈家主恐怕早就对我生出芥蒂了,哪里还有机会?”
“可你不一样,花师妹。”
她声音放得更低了些,仿佛怕被旁人听了去,“你是清清白白没半点负累,又得过他的救命之恩,只要你愿意,哪怕不为名分,也该试上一试。”
花慕琴被她说得心跳得更快了,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藏着一头小兽,在焦躁又羞涩地躁动。
“师姐,你若是说笑,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她低着头,声音娇软如蚊,眼眸中却藏着一丝一闪即逝的渴望。
“我若说错了,那便再也不提就是。”廖落樱轻叹一声,没有继续逼迫她。
花慕琴沉默了。
她不是不动心,也不是不懂得轻重,只是这份情感越藏越深,越想越不安。
陈洛如今已是赤风宗最不能忽视的存在,未来更是前途无量。
自己出身虽不低,却比不得那些真正顶尖的仙宗圣女。
资质虽还算中上,但比之陈洛身边那些天骄,也不过是寻常女子罢了。
若是连一个剑童侍女都做不成,那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只能远远望着,那还不如早些断了念想。
“罢了,师姐,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走吧。”她低声道,眼神中满是淡淡的疲惫与逃避。
廖落樱微怔了一瞬,随即轻轻点头,语气无奈:“好。”
她知道,花慕琴心意未定,此刻再多言也不过是徒增烦扰。
说到底,有些事强求不来,若无那份缘分,就算身在近前,终究也是擦肩而过。
两人走到大门口,正要启程离开,忽见张楚快步迎了上来。
他面露笑意,身姿挺拔,身上的气息与以往大为不同,显然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张楚。
“两位仙子,家主吩咐,让我带着二位在丰海周边游览一番,不知二位可有此意?若有,小人可随时为两位带路。”张楚一拱手,语气恭敬中透着几分自信。
“咦?你……你已经入了先天境?”
廖落樱一眼便看出端倪,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上次见他,还只是个在武者境打转的小角色,怎么才两月不见,竟突破到先天了?
张楚笑了笑,神情谦逊却难掩得意之色:“回仙子,这全赖家主指点。旁人或许难成,可家主一出手,天堑也能化为坦途。”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其中含义却又颇为耐人寻味。
廖落樱一听,微微点头,心里却暗暗有些震动。
花慕琴听罢,也轻轻咬了咬唇,心中更添一丝复杂情绪。
张楚忽而又补了一句:“家主还说了,若是二位转念想通了,随时都可再去拜见,他随时恭候。”
“想通?”
廖落樱眉头一皱,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花慕琴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苦笑,眼神低垂,心头五味杂陈。
或许,在陈洛眼中,她与师姐廖落樱,也就只配一个“剑童”这个身份罢了。
哪怕她有心靠近,哪怕曾在危难中被他相救,可终究不过是他路过时顺手扶了一把的浮萍。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没了留恋。
“就不麻烦张管家了,我等现在就回宗。”
她轻声开口,语气虽是平和,却带着莫名的清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张楚闻言微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小人也不好多留,二位慢走。”
话落,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