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沧海缓缓点头:“不错,不只是罗雄,连罗天佑、罗修也死在此人手中。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此人出手之时,实力惊世骇俗,至少也是金丹后期,而且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两尊金丹修士助阵,三人联手力压玄灵门。”
轰!
这一次,几位脾气最火爆的峰主简直险些拍案而起,脸上写满了骇然之色。
“开什么玩笑!金丹后期?还有两位金丹协助?这陈洛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调动如此力量?”
“我修炼三百余年,从未听说过地灵洲有此号人物!”
“莫非是域外天骄?又或者是来自中央大洲的某个隐世家族?”
一时间,无数猜测蜂拥而出,众人皆陷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的追问与揣测之中。
就连平日最冷静的万阳峰主,也不由沉声道:“如此人物,若真是地灵洲本土修士,我等怎会毫无耳闻?”
“是啊,依我看,此人八成出身不凡,说不定已经和哪家大族暗中结盟,只是我们没察觉罢了。”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不由微微点头,似乎觉得这才合乎常理。
然而,就在所有人认定陈洛是域外来人的时候,一道不轻不重的女声响了起来。
“陈洛……他并非来自洲外,而是丰海城出身,乃我地灵洲本土修士。”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直接劈得满殿皆惊!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站出来的正是沈云。
她身姿挺拔,面色平静,语调里虽不见波澜,但眼底却有着一丝掩不住的复杂。
“丰海城?就是那个偏远小镇?”
“怎可能!”
“此人若真出自丰海城,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一声惊起千层浪,沈云苦笑着站了出来。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沈云的身上。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疑惑不解,有人暗自警惕,也有人面露讶色。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沈云竟会主动站出来。
只见她神情复杂,眉宇间掺杂着几分愧意,面带一丝苦笑,缓缓走到大殿中央,朝着廖沧海深深抱拳,语气沉静而坦率:
“宗主,说起此事,弟子确有过失,理当领罚。”
廖沧海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更显得迷惑不解。
“师妹,你这话从何说起?”
他语气凝重,望着沈云的目光里多了一分不安,“这件事与你又有何干系?”
沈云垂下眼睫,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早在罗雄被杀之前,我便已知晓陈洛此人。”
话音一落,殿中不少人顿时露出惊讶神色,就连几位平日里城府极深的峰主,也纷纷交换眼色。
“你早就知道陈洛?”
廖沧海眉头紧锁,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为何隐而不报?”
沈云抬眸,目光坦然,却又夹杂着一丝懊悔。
“弟子当时担心,若将此事上报,恐引发宗门高层的震动,甚至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和争端,便私自做主,将事情压了下来。”
她语速不快,却句句清晰地将自己与陈洛之间的接触情况、所了解的情报,以及对他实力的推测娓娓道来,并未有丝毫遮掩。
“陈洛虽身份神秘,但并非魔教中人,行事亦非那等残暴之徒。此人潜力极大,若不能结交,也绝不可轻易树敌。如今连玄灵门都已覆灭,而我赤风宗……实力与之相较,恐怕相差尚远。”
一句话落,厅堂中顿时哗然。
廖沧海脸色铁青,神情如吞苍蝇般难看。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声长叹。
“你……师妹你……唉!”他语气里既有懊恼,也有无奈,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至极。
片刻之后,廖沧海才摇头苦笑,声音带着一丝沉痛:“此事……你早该禀报!若能及时知情,我等也许还能有所准备,而不是如今被动挨打。”
沈云低下头,坦然受过:“沈云失职,有罪,还请宗主责罚。弟子愿领百年面壁之罚,只望宗门大局无碍。”
她语气坚定,神情诚恳,那一刻,连平日对她有微词的几位长老也不由沉默下来。
片刻后,沈云又缓声道:
“不过,眼下消息尚未彻底传开,其他几大势力应该尚未得知陈洛与玄灵门之事。我等仍有机会修正过失,不至于全然被动。”
廖沧海闻言,微微挑眉,眼神重新恢复几分清明。
“你是说,我们还能借此事做些文章?”
“正是。”
沈云点头,眼神坚定,“祁不岳如今正任职于丰海陈家,为陈洛看守门户,算得上陈洛一系之人。只要我们姿态放得低一些,未必不能争得一个主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此外,花慕琴与落樱二人,也曾与陈洛交好。年轻人之间,恩怨未必太深,若能借此人情斡旋,也许还有机会重修旧好。”
这番话落,大殿再度安静下来。
几位峰主面面相觑,似都在思量沈云所言是否可行。
确实,若真能拉近与陈洛的关系,哪怕不是盟友,也总好过沦为下一个玄灵门。
廖沧海不动声色地望着沈云,半晌才缓缓点头,脸上的怒意略有收敛。
沈云再次献计。
听着这些话,廖沧海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踌躇不定。
若是旁人,他或许还能当机立断、利落斩决,可这件事牵扯的偏偏是自己的亲闺女,还有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沈云
。更要命的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洛,难道真的要让宗门中最出色的女弟子主动示好?
甚至用上美人计?
这个词一冒出来,就让他有点别扭得慌。
尤其是沈云,他太了解这个师妹了,从入门以来便是冰雪傲骨的性子,一向冷清孤傲,眼高于顶。
哪怕身为宗门长老、身份尊崇,她也从未对哪个男子另眼相看。
如今却开口提起这等法子,虽没有直说得那么露骨,但其中的暗示,怎能听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让不岳回去吧,约定在身,岂能食言?”
说到这儿,他目光幽沉,语气也低了几分:“至于慕琴和落樱,那便随她们自己心意而定吧。若无此意,我们也没必要强求。陈洛虽强,那也是他个人的造化与能力,与我赤风宗终究不是一体。我等能做到的,不过是不与之为敌罢了。”
“是。”
沈云轻声应道,随即提醒道,“不过,宗主,如今她们几人应该已经候在大殿之外,若您准许,不如直接询问她们的态度,也好早做打算。”
“她们都到了?”
廖沧海略一怔,旋即明白沈云这是早有筹谋,连人都安排好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沉稳道:“准。”
片刻之后,大殿门扉开启。
祁不岳父子、花慕琴、季凌儿,以及廖落樱一同走了进来,神色或肃然、或忐忑、或心绪复杂。
尤其是祁不岳,虽已调整好气息,但站在父亲面前,仍不自觉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而花慕琴与廖落樱,则眉眼中各自带着几分倔强。她们心中清楚,这一回是迟早都要摊开的事,逃也逃不掉。
他们还未开口,廖沧海已缓缓扫过众人,点了点头。
“都来了,便不必多礼。”
几人纷纷恭敬行礼,齐声道:“见过宗主。”
“嗯。”他应了一声,旋即目光落在廖落樱的身上,眼神略带几分无奈,语气却也不见严厉。
“落樱啊,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何一直都未曾与我言明?你可知,这些日子的局势,对赤风宗而言有多么险峻?”
“爹……”
廖落樱低下头,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此事的起因皆因罗修而起。若不是他违背誓约,背地里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女儿也不至于将此事隐瞒。”
“况且,这中间还牵涉到了玄灵门与宗门之间的关系。女儿只是担心若提前告知,会让宗门陷入被动。若无十足把握,我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儿,她咬了咬唇,终于直起身子:“女儿知错,还请父亲息怒。”
这一番话说得恳切诚挚,一时间让大殿之中诸多长老、峰主面面相觑。
花慕琴也出声附和:“宗主,落樱师妹心系宗门,从未有意隐瞒,只是希望能先把问题处理妥当,免得让宗门卷入纷争。”
“哼。”廖沧海一声轻叹,脸上表情一时间难以辨别。
良久,他终是放下掌心紧握的玉椅扶手,语气也沉了下来。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再追究,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结果。”
“我只希望你们几个记住一件事:赤风宗虽然不强,但也有骨气。将来若真要与外人打交道,莫要因一己私情,做出违背宗门根基之事。”
话音落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沈云,语气无奈却也释然:“罢了罢了,老夫终究是老了,许多事,也力有不逮了……”
廖沧海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将过往作罢。
“刚才你沈云师叔建议,让你们几个年轻人一同前去丰海,也算是结交一番陈洛,为宗门打下个基础,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廖沧海语气平和,目光落在下方几人身上。
“女儿愿意。”廖落樱毫不犹豫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自从上次与陈洛见面之后,廖落樱内心就一直存有困惑。
那时她还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仗着背后有靠山,才敢如此嚣张跋扈,言语挑衅毫不遮掩。
可现在再一想,那天的陈洛似乎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丝依仗别人之态,反而更像是故意隐藏锋芒,低调行事。
扮猪吃虎?怕是正合适用在他身上!
这家伙分明就是凭借自身实力强悍,才底气十足,甚至有恃无恐。
能与如此人物结交,即便只是点头之交,也值得她再赴一程。
见女儿表态干脆,廖沧海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轻轻点头。
他当然明白廖落樱那点心思,但此事对宗门有利,他自然乐见其成。
若是能与陈洛交好,哪怕只是结下一点善缘,对整个廖家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你们几个呢?”他转头看向祁风等人。
祁风拱手行礼,声音略显迟疑地开口道:“回宗主,前段时间,不岳他曾受到陈洛的邀请,对方有意让他退出宗门,转而拜陈洛为师。当时我自作主张,觉得不妥,就擅自替他回绝了。”
说到这,他略显羞愧地低下头,紧接着又道:“但现在看来,我当时的判断未免过于草率,似乎还有些短视。如今回头想来,这件事或许可以重新考虑。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他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一静。
廖沧海虽没有立刻作声,但脸上的惊讶神情却藏也藏不住。
连他最宠溺的亲生女儿廖落樱都没有得此殊遇,这祁不岳竟然先被陈洛相中,还主动抛出橄榄枝,这未免也太……让人意外了。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祁不岳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倒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咧嘴笑了笑道:“不是拜师,陈家家主说,会传我一套功法,说是让我以后担任陈家的主管,负责看家护院。我身份还是陈家的外围管事,宗门这边也不会有影响。”
“主管?”廖沧海眉头微挑,略有深思。
这份信任可不轻。
“听你这么说,陈洛手底下应该已经聚了一批人马,那些人修为如何?”他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追问出声,语气也多了几分认真。
祁不岳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见闻其实还真不少,连忙将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