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陈洛都愣了下,侧目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意外与欣赏。
他还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气质清冷的刘雪,在怼人这方面竟然也毫不含糊,开口就是刀子,句句戳人心窝。
“雪儿……”陈洛故意拉长语调,眨了眨眼,忽然一脸委屈地往她身后一缩,“看来今天只能靠你罩着我啦,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怕。”
他说着,还很自然地往刘雪背后躲了躲,那动作看上去像是撒娇,更像是找到了最可靠的港湾。
刘雪顿时一愣,脸颊“唰”的一下飞上一抹红霞,连耳根都悄悄染上颜色。
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她情绪上头,实在看不惯这些人恶形恶状,才脱口而出。
可没想到陈洛竟然就顺势躲到了她身后,一副“你是我靠山”的模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起娇来。
但她也不是退缩的人。
她是陈洛的女人,是他认定的人。
若连这点场面都撑不住,那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旁?
刘雪挺了挺胸膛,眼神愈发凌厉。
陈平冷眼旁观,像看笑话一样冷哼道:“陈洛,你这就是你这些年修炼出来的‘本事’?别人都在闯荡拼命,你倒好,学会了躲在一个女人背后瑟瑟发抖?啧啧,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活得越久,胆子越小,男人味是一点都没剩下了。”
话里话外尽是嘲讽,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神更是带着彻骨的轻蔑。
但陈洛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神色淡定如常。
“二伯,都这个节骨眼了,你难道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看着陈平,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不觉得奇怪吗?陈留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是说他身手了得吗?怎么被一头灵兽耽搁得音讯全无?”
他语调不紧不慢,却句句戳中要害。
“以他的脾气秉性,要是还能喘口气,早该回来了。说不定他已经得罪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尸首都凉透了。要真是那样,你这做叔伯的,可得抓紧时间收尸了,不然等太阳一晒,那味儿可不好闻。”
这番话不带一句脏字,却句句阴阳怪气,直把陈平气得脸色铁青,五官都险些扭曲起来。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陈平暴怒,咬牙切齿地吼道,“再敢胡言乱语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你个小畜生,我真是忍你很久了!”
他已经怒到极致,一只手直接拍向腰间的灵器,杀意几乎化作实质。
可下一秒,一道清冷又凌厉的女声打断了他。
“是吗?”
刘雪冷冷开口,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刀锋般锁定了陈平,“我倒想看看,你今天到底能不能动我夫君一根汗毛。”
说完这句话,她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步伐沉稳、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刘雪冷哼一声,当即往前跨出一步,将陈洛挡了个结实。
见到眼前这一幕,陈平和陈宏二人脸色瞬间铁青,怒气从额头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连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若不是顾及今日是你堂哥的大喜之日,怕耽误婚事,我今日非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长幼、礼数规矩!”
陈平冷着脸,手指都快攥成了拳,重重一哼,声音里掺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整个人像是快要原地炸开。
他眼中恼羞的怒意藏也藏不住,脚下都下意识挪了一步。
仿佛恨不得上前一巴掌将陈洛抽醒,只可惜,这终归是在众人眼皮底下,打不得。
可陈洛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他们的怒骂不屑一顾,甚至连站直的姿势都懒得摆,淡得像是在看两只跳脚的猴子。
真要有种,就动手。
早干嘛去了?
现在装腔作势,叫人发笑。他早已习惯这群人的嘴脸,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
陈洛扯了扯唇角,声音懒洋洋的,像是顺手扔出一句:“这位是我夫人,刘雪。”
说话间,他手臂自然地揽上刘雪纤细的腰肢,姿态亲昵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眼神却清清淡淡,没有一丝炫耀的意味。
那语气平淡到极致,却在空气中掀起一圈不小的涟漪。
刘雪?
陈平和陈宏齐齐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与震惊,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墨如烟吗?
他不是早前和墨如烟还有婚约?
怎么忽然冒出一个叫刘雪的女人来?
而且看这架势,这女人来头不小,气质也绝非普通人家姑娘,怎么就成了陈洛的老婆了?
这不是刚刚还在传他被墨家赶出来、扫地出门的吗?
陈平反应过来后,立马冷笑出声,语气里满满的讥讽与鄙夷,仿佛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呵呵,我还以为你在丰海城能学会点什么,没想到你这讨人厌的本事是一点都没改,真是让人失望。”
“被墨家赶了出来,灰头土脸地滚回来,现在又攀上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啧啧,陈洛啊,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这话,说得又酸又刻薄,连旁人都皱起了眉头。
可陈洛却没有丝毫恼火,只是笑了,笑意不咸不淡,仿佛刚刚那番羞辱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我可比不上你啊,二伯。”
他不紧不慢地看了陈平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你那张嘴,啧,就像刚吞了粪似的,张口闭口臭气熏天,真是没谁了。”
这话一出口,陈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差点没直接喷出来。他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浑身气得发抖。
这混账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刚迈出一步,想要发作,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之声,接亲的队伍总算回来了。
那敲锣打鼓的节奏分明,伴着喜乐的唢呐声,在空气中炸开,像是宣告着另一场热闹将至。
陈平咬了咬牙,眼里满是不甘与愤恨,可也知道此刻不是动手的时候。
“陈洛!”他咬牙切齿道,“算你今天运气好,不过这事,没完!”
语气阴沉如水,像是一记威胁丢下,转身便快步往婚礼现场赶去,生怕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失控。
可陈洛对此只是淡然一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从他第一次踏出陈家大门、被扫地出门那日起,他就明白了,自己从来都不是这些人期待的“亲人”。
他回来不是为了求人情、也不是为了讨好谁,他只是来,完成该完成的事。
一旁的刘雪,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怜惜。
夫君就是在这种家族里长大的啊!
刘雪站在原地,望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与四周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的陈家人,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苦涩。
她轻轻握紧了陈洛的手,掌心的温度仿佛试图穿透时间,想把所有的疼惜都补偿给他。
东陵陈家,那是多少人仰望的大族,富贵赫赫,门庭若市。
可在这表面风光的背后,隐藏的却是一道道漠然的眼神,一句句冷言冷语。
除了公公婆婆这般亲近之人,怕是再无一人真正将陈洛放在心上。
只怕,在陈家的十几年,夫君都只能独自默默承受一切吧?
想到这里,刘雪眼眶微红,心头酸涩如潮水涌来,怎么能不心疼?
“走吧,先到旁边看戏去。”
陈洛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中带着一丝沉静,他牵起刘雪的手,轻轻一带,引着她往另一侧走去。
“夫君,若再有人敢欺负你,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刘雪语气愤然,眉目间带着一股罕见的凌厉,显然是替他打抱不平到了极致。
陈洛闻言却低低笑了,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面,眼中那点沉寂也被她的话驱散了几分。
“放心吧,这次回来,我便是要连本带利将以往的一切都讨一遍,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如同寒夜中燃起的一把火,缓慢却坚定地燃烧着。
刘雪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只想着以和为贵,若对方不来犯,自己也不过多计较。
可谁知,陈洛却已经不打算再忍。她还在想着防守,而他已经准备好主动出击。
今日是他大哥陈宇的大婚,隆重得几乎是城中盛事。
莫不是,他要在这个时机,动手做些什么?
这若是真的,那他与陈家之间,只怕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刘雪并未多言。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却坚定如铁。
她从不在意陈洛要做什么,只要是他认定的,她都愿意站在他身边,哪怕面前是万丈深渊,也绝不退缩半步。
街头的鼓乐声渐渐逼近,喜庆的锣鼓声夹杂着鞭炮声,仿佛将整个街道都点燃了。
红绸飘扬,花瓣纷飞,迎亲队伍在众人的围观下缓缓驶来。
领头的青年身穿大红喜袍,骑着一匹白马,风度翩翩,神采飞扬,脸上的笑容几乎晃人眼目。
他正是陈宇,陈家的长子,今日的大喜之人。
道路两旁站满了前来道贺的人群,或是亲朋好友,或是权贵世家,一个个笑意盈盈,言语间尽是恭维与祝福。
那些看似热络的场面,却在刘雪眼里显得格外虚浮。
而紧随其后的马车队列,更是张扬得毫不掩饰。
十数辆锦车首尾相接,车顶缀满红花红缨,连轮毂都包上了金线绣布。
奢华到了极点,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陈家的底蕴有多深厚。
终于,陈府大门缓缓打开,从府中走出了一支气势不凡的接亲队伍。
个个衣着考究,神情肃然,手持各色礼物与仪仗器物,场面可谓盛大隆重,气派非凡。
这阵仗,几乎已经是陈家能给出的最高规格了。
这些人中还有不少熟人,都是家中的长辈,以及身份尊贵之人。
只不过,这些人甚至连正眼看陈洛一眼都没有,脸上写满了漠然与不屑,仿佛眼前这对夫妻根本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他们步履不停,神情轻蔑地掠过,好似一阵风吹过了空地,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下。
作为今日风光无两的新郎官,陈宇此刻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掩盖不住。
他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头,衣袍翻飞,眼角眉梢都是高高在上的骄傲。
就在经过陈洛身旁的瞬间,他刻意停顿了半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斜睨过去,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
“陈洛,就算你天赋再高、修为再强又怎样?你始终只是个被逐出家门的弃子!”
“身份地位,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低贱!什么人定胜天?那都是骗小孩的鬼话,你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下!”
这几句话没有声张,而是通过传音悄无声息地传入了陈洛耳中,字字如刀,句句刺骨,带着一种天然的傲慢和施舍的得意。
陈洛面无表情,眼神却冷静如水,只是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就这一步,硬生生挡在了整个迎亲队伍的前方。
众人一愣,队伍也为之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不识趣”的身影上。
早就一直在一旁注视的大伯陈远终于忍不住,脸色一沉,怒声喝道:“你小子想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开路!”
这话虽带怒意,却仍算克制。
若不是顾忌着众多宾客的面子,他怕是早就上前把陈洛一脚踹开了。
然而,陈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呵,现在倒认出我来了?刚才从我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说声招呼。”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众人脸上。
他不是刻意挑衅,而是再清楚不过地在说,既然不当我是家人,那就别指望我让路!
他一向信奉“人若无我,我不犯人”。
可若有人步步紧逼,欺人太甚,那他也绝不会继续做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子。
陈远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语气也骤然冰冷:“你早已经被陈家除名,今日能回来,是父亲大发慈悲,给你留了点情面,你别太不识抬举!”
“现在立刻退开,别耽误大事!今日可是你大哥的大婚之喜,我本不想与你计较,否则,别怪我动用家法,把你拖出去鞭一顿!”
话音一落,四周原本还带着几分嬉笑看热闹的宾客,也逐渐收起笑意,现场气氛顿时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