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罗雄一声冷哼,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眉宇间满是无法掩饰的怒意与杀气。
他活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谁能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毫无顾忌地挑衅!哪怕是昔日那些自命不凡的天骄,也知道在他面前收敛锋芒。可眼前这个黄口小儿,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简直是在羞辱他整个人生的尊严!
“邱其破!”他猛地转头,厉声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莫非你真的信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三言两语?别忘了,你今日能站在这儿,是靠谁一步步提拔的!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全是我罗氏一族赐予的!”
这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都压了一层铅,凝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邱其破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抉择一般。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虚空片刻,随即缓缓回落,重新变得坚定如铁。
“正因为我不曾忘记过,所以此刻,我才要替师尊他老人家守护住玄灵门。”邱其破语气低沉却铿锵,“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罗氏一族都已经覆灭,如今你还在执着一个空壳子宗门做什么?!”罗雄气急败坏,嗓音都变了调,“你是想让我父亲在九泉之下含恨而终吗?!他若知道你这样背叛,会死不瞑目的!”
那一刻,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怒发冲冠。他身上的飞剑不断震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剑气暴涨,甚至有些失控。
邱其破没有回应,只是长身而立,缓缓朝罗雄抱拳,目光中多了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绝然的决心。
“事已至此,你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说,“为了宗门安危,还请你自裁。”
一句话落下,如同天雷轰鸣,震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这突如其来的宣判,令四周弟子与长老群情激奋,原本忐忑不安的他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仿效邱其破的姿势,齐齐拱手,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山巅。
“请老祖赴死!”
那声音层层叠叠,汇聚成一股滔天音浪,仿佛九天仙钟震响,连玄灵门外的山林都为之动容,林叶抖落,群鸟惊飞。
罗雄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他费尽心力保下的宗门,此刻竟然齐声逼他赴死!
“你们这些白眼狼……白眼狼!!”他喉咙中挤出嘶哑的怒吼,“老夫才是玄灵门的根!你们这些人居然联合外人对我……我为宗门操劳百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疯了一样怒吼,几乎要与那剑气融合为一体。
可惜,陈洛并未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双剑合璧,剑芒凝若实质,如白练划空,毫无留情地向他压迫而去!
罗雄咬牙死撑,双臂颤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浓,嘴角甚至溢出血迹,他拼尽了全力,仍旧无法扭转败局。
而就在他最脆弱的那一刹,寒梅与墨雪默契出招,两道寒光如电蛇狂舞,一前一后斩落!
“啊!”罗雄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条手臂被生生斩落而下,鲜血狂涌,洒满半空,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他的身躯在空中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却依旧闪烁着愤怒与恨意。
陈洛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缓缓抬起手中长剑,语气淡漠如水。
“死吧。”
陈洛语气平静,淡淡开口,一指轻轻一勾,飞剑【问道】应声而动,剑光划破长空,瞬息之间便将罗雄的脑袋斩落!
堂堂金丹中期的修士,竟如砍瓜切菜般身死道消,头颅滚落在地,血雾喷洒而起,场面既凄惨又安静。
这一剑,简单、直接,却又带着令人胆寒的凌厉之意。
能在陈洛的连番攻势下坚持至此,罗雄的确称得上一代强者。但可惜的是,最终依旧难逃一死。
毕竟,当整个宗门都站在他对立面、连亲信弟子都倒戈相向时,他的心气早已崩散,再无反击之志。加之先前气血翻涌,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因此,陈洛也没了继续玩弄的兴趣,果断出手,一剑取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切过程,如同云卷云舒,毫无波澜,却将在场所有人心头的风暴翻腾到了极致!
火灵秋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呆呆望着天空中那道剑影消散的轨迹,心头震撼如涛翻滚。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自诩雄才伟略、令宗门上下畏惧三分的罗雄,就这样死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有声嘶力竭的求饶,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未曾反压陈洛哪怕一分!
被压制,被碾压,最终落败,从头至尾毫无悬念。
尤其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陈洛从始至终都游刃有余,眼神淡漠如初,没有露出一丝狼狈与紧张,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毫无疑问,金丹中期绝不是陈洛真正的极限!
这一刻,火灵秋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被她冷嘲热讽、不屑为伍的少年,竟已成长为自己仰望都来不及的存在!
她嘴角发苦,目光微垂,脸颊浮上一抹尴尬的红晕。
她终于明白,自己那时有多可笑,多无知。
多少修士、门派争先恐后、甘为奴仆都无法接近的天骄,而自己当初,居然嫌弃做陈洛的剑童?
她心中五味杂陈,脸上的羞愧几乎难以掩饰,那时的她,究竟哪来的底气?又是凭什么看不起他?
宗门内一片死寂,所有弟子与长老皆低头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他们刚才的确群起而攻之,口口声声请罗雄赴死,可真到了此刻,亲眼目睹这一切结束得如此干脆,众人却又生出几分不寒而栗的惊惧来。
这一位强者,实在太强了,强得让人无法反抗,强得令人发自内心地恐惧!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陈洛若是改变主意,只要稍一挥剑,整个玄灵门都将灰飞烟灭!
“这……”
终于,有几位地位稍高的长老踌躇着站了出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起向邱其破靠拢。
“大长老,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低声询问,语气中充满了忐忑与惶然。
邱其破此刻同样心绪翻涌,他当然清楚,这一战虽然赢了,可玄灵门并没有真正从风暴中脱身。
所有人都明白,如今这个青年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而这位主宰者,他喜怒无常,实力深不可测……若不能稳妥应对,恐怕刚刚得到的一线生机,也会在瞬息间被抹杀殆尽!
邱其破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如今自己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陈洛手中,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现如今,能够站出来与陈洛对话的,只怕也唯有邱其破一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神情几经变幻,终究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代表的已不只是一个长老的身份,而是整个玄灵门上下数千人的生死!
一步一顿,邱其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朝陈洛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千斤巨石上那般艰难,额角也已渗出了细汗。
陈洛站在原地,没有出声阻拦,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看着他靠近,眼神平静无波。
待到邱其破来到近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终是深深弯下腰,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强作镇定地挤出一丝苦笑:
“陈道友实力通天彻地,御剑之术更是艳绝天下,老夫今日算是真真切切开了眼界,佩服,实在佩服。”
这番话看似奉承,实则是他发自肺腑的感慨。
罗雄那样的金丹中期强者,在陈洛面前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这等实力,哪怕放眼整个修真界,怕也是屈指可数!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像陈洛这样的存在,岂是他一个区区长老能随意套近乎的?
他若说错了一个字、用错了一个词,惹得对方不快,怕是脑袋立马就要搬家!
所以,他不再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道:
“道友与罗氏一族之间的恩怨,想必如今已算画下句点。既如此,不知……是否可留玄灵门一线生机?”
语气越发恳切,他知道,时间紧迫,形势危急,容不得半点迟疑!
“我知晓,道友恐不会听我多言,但我还是斗胆说上一句。”
“玄灵门从来就是罗氏一族掌控之地,我们这些人,早已苦其久矣,只是无奈势单力薄,不得不俯首听命。”
“今日道友一剑斩落罗雄,也可算是替天行道,还我宗门一个朗朗乾坤。”
“我等感激涕零,愿将此恩铭刻心头、代代相传!”
说到这里,他忽而又躬身一礼,语速也稍稍加快了几分:
“我可以向道友承诺,从今往后,我玄灵门定会脱胎换骨,摒弃过往苟且之行,真正成为修真界名门正道的表率!”
“所以,还请道友高抬贵手,饶过宗门众弟子一命,给这无辜数千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这一拜,他鞠得极深,甚至近乎伏地,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玄灵门弟子屏住呼吸,目光紧张地望着那道白衣身影,内心忐忑不安。
而陈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水,不见悲喜。
半晌,他才淡声开口,语气没有起伏:
“玄灵门……本就是罗氏一族所创,他们这些年所做的种种肮脏勾当,你以为你们这些人就能全身而退?”
“那些黑账、血债,宗门上下,难辞其咎。”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变得凝滞无比。
邱其破心头猛然一沉,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寒意从脊背直窜天灵盖!
难道……陈洛真的要将整座玄灵门连根拔起?
他这是打算釜底抽薪,趁势彻底了断所有旧怨,铲平这片曾滋养罗氏一族的土壤?
一念至此,邱其破险些站立不稳,腿肚子剧烈发颤,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嘴唇都开始发抖。
可他仍旧强撑着抬起头,咬紧牙关,声音沙哑而坚定:
“道友但说无妨,我玄灵门上下,只求一线生机!”
事已至此,邱其破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权衡利弊了,就连想要保命都只能看陈洛的脸色。他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苦涩与惶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
“陈道友……不知你对我玄灵门,可有其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