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其破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站在那里沉默许久,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他盯着陈洛那毫不退让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与戒备。
眼前这少年从容自若,站在玄灵门山门下,却像是在自己地盘上一般,丝毫不惧,反倒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这要是换成别的毛头小子,邱其破早就一掌拍过去了,可陈洛……他不敢。
他不能不多想,天底下谁人不识玄灵门?
敢如此在山门下公然叫嚣,又怎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除非是疯子,可疯子做不出这样有章法的布置。
更何况,俞翁那几个断胳膊断腿的弟子都认了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
这一切加起来,让邱其破心中莫名发虚。
他皱紧眉头,最终冷冷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衣袖一拂,转身离去。
他确实拿不了这个主意,这等大事非同儿戏,只能暂且退让,先请宗门老祖罗雄定夺。
罗雄尚在闭关,必须立刻传讯请求出关,否则局势恐再无法收拾。
陈洛见他退走,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也并未阻拦,只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等着。
目光如冷电扫过周围那些脸色不善的弟子,硬是看得他们一个个不敢抬头。
不多时,宗门内部已经沸腾了。
玄灵殿内,宗门上下所有长老几乎都已齐聚,个个面色凝重。
邱其破带回的消息如一颗重磅炸弹,引得一众高层议论纷纷。
“大长老,你说什么?!门主和少门主都已经……都没了?!”
一名年长长老惊声问道,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那几个上门闹事的家伙,修为到底在什么层次?连门主都拦不住?”
“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跑到我玄灵门撒野,这简直是找死!”
一时间,七嘴八舌,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怒不可遏,有人满脸惶恐。
邱其破站在主位,脸色阴沉如水,重重一拍椅柄,低喝一声:“都闭嘴!”
殿中一静。
“你们说得倒是轻巧,有谁能告诉老夫,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到底是谁得罪了人家,惹得对方杀上山门?!”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连他们这些长老,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门主和少门主出了事,那些弟子和执事,也压根没透露过半点消息!
“老夫已经查了,之前和门主一同出山的长老、弟子,至今无一人回来!连俞翁,也生死未卜!”邱其破沉声道,语气里满是隐隐的怒火与无力。
底下的长老们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忽然,有人低声开口道:“我记得……大概半个月之前,确实看到门主和俞翁长老下山,当时好像是往丰海城的方向去了。不过……他们为什么去,我真不知道。”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长老,他原本也不太在意此事,如今回想起来,心头却涌起一阵寒意。
“半个月……”
“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连俞翁的那些弟子也几乎重伤逃回,若不是他们认出了陈洛,我们甚至连仇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莫非,陈洛说的……是真的?!”
这一瞬,整个大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邱其破,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慌乱。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眼前仿佛浮现出门主与少门主死状凄惨的场景。
一夜之间,掌控玄灵门数十载的主脉人物,竟就这么没了!
而他们这些长老,居然到最后才知晓!
“多久了……玄灵门何时出过这种事?!”
“你们速速下去,安抚好宗门上下,老夫去见老祖!”
邱其破甩下一句,纵身飞去,直奔后山禁地,那里正是罗雄闭关之所。
大殿之外,山门前的空地上,风声似乎也被这一声令下压得沉重。
孟力见状,按捺不住急切心思,扯了扯衣袖,带着几分不耐烦地朝陈洛喊道:“家主,你跟他废什么话啊?我们直接杀上去不就好了?打那老鬼一个措手不及,他还不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冲动,一种想要立刻了结恩怨的亢奋。
刚才听到陈洛说要亲自登门拜访,他还以为是玩笑,现在见长老匆匆退去,更觉机会难得。
陈洛却只是淡淡摇头,语气平静得像湖面不起波澜:“玄灵门并非所有人都该死,这里弟子众多,倘若真要血洗一番,杀到何年何月?我虽不怕动手,但也不想把无辜牵连进来。”
孟力嘴里虽嘟囔着不满,但也知道家主为人不是轻易发狠之人。
然而他又很快反驳:“可这些人多是罗雄手下,既然是帮凶,待会儿真打起来,咱们总得出手的吧?”
陈洛平静地看着远处玄灵门之上浓重的气息:“那便出手,但别滥杀无辜。杀人如割草,了事罢了;若把无辜也算进仇怨,最后我们自己也会变成怪物。”
孟力闻言沉默了两息,点了点头。
他知道,眼前的陈洛,虽刚突破金丹,但分寸比任何人都把得准。
正当三人对策未定,忽然一声巨响自宗门深处炸开,震得山间鸟兽皆惊飞。
那股气息彷佛在一瞬间释放,宛如洪峰倒卷,直接向外席卷数里、甚至更远。
“那是什么力量!”火灵秋神色一变,眉宇间的警觉骤然提升。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如天外飞仙般从后山疾掠而来,身影矫健,转瞬便悬浮于陈洛三人面前。
他身披灰袍,双眼如电,气势如山峙,周身杀意爆发,宛如一头久眠的猛虎忽然抬头。
老者迅速环视一周,神情冰冷,目光在陈洛、孟力、火灵秋三人之间来回掠过,最终死死锁定在陈洛身上,声音低吼却震天动地:“就是你们杀了我儿孙?!”
这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直贯云霄,连远处的林木都为之一颤。
陈洛面不改色,神情淡然地回应:“不错,他们死有余辜,该杀。”
老者听到这短短几字,脸上原本包含的惊怒更甚,瞳仁猛缩,怒火几欲喷薄。
“你还敢狞笑?!你还敢如此无礼!”
老者怒极反笑,声音中带着不尽的悲恸与震怒,“杀我子孙者,必当有重报!你们三人,若敢放肆,我便让你们尝尝玄灵门的厉害!”
陈洛不置可否,冷冷道:“今日不报,也终有一日。既然你们不想回应,那我便来亲自讨要公道。”
老者听罢,整个人似被点燃,全身杀机暴涨,衣袂猎猎,他高声厉喝,声音震得众僧皆心悸:“好!既然如此,今日非弄你们个精光不可!”
随后,他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中既有愤怒,也有一种近乎癫狂的豪气,像是被万箭穿心的怒火点燃一般,声震山谷,回荡不绝。
“好!好!好胆量!你们竟敢在我玄灵门脚下叫嚣,杀我子孙?我罗雄誓不饶你们!”他怒声高呼,仰首狂笑,声音里夹杂着震天的怒意与热血。
那一刻,整座玄灵门像是被这股怒火重新点燃,山巅老树随风颤抖,殿内长老皆色变。
罗雄仰天狂笑,愤怒与癫狂参半!
“今日,尔等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我要用你们的血,来告慰我那些死去的儿孙!”
罗雄的声音仿佛带着雷霆之威,震得天地都微微颤抖。
他浑身杀意翻涌,眼眸血红,整片空间都被那股滔天的怒火压得死寂。
连风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这就是金丹强者动怒的威势,哪怕没有动手,仅凭这气息,便已如同天塌一般,令人无法直视!
孟力脸色一变,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压低声音嘀咕:“这老鬼疯了吧,气息这么重,怕不是想直接干掉我们全家……”
可一旁的陈洛却始终波澜不惊,他神色平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怒不可遏的金丹老怪,而是一场早已写好的剧本。
“活着,不好吗?”
他声音轻淡,却仿佛能穿透这杀意凝成的壁垒,缓缓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竟带出几分出尘的味道,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罗雄一愣,随后嘴角猛地抽搐,怒极反笑。
“你这小畜生,杀我子孙,现在还敢在我玄灵门口大放厥词,真当老夫是泥菩萨不成?”
他目光阴沉至极,杀机几乎凝成实质,如刀锋般在空中游走,锋芒所指,赫然正是陈洛的眉心!
“看来,是老夫闭关太久,世间的宵小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罗雄一字一句,如同雷霆滚落,双目血红,衣袍无风自动,气息愈发凌厉。
“也罢,今日,便让你这黄口小儿,重新记起我罗雄之名,记起这世间曾有一人,能让万宗俯首、万修震颤!”
他每说一句,脚下地面就微微龟裂一寸,脚边的石板已被他的杀意碾成碎粉,威压之下,山门前众弟子一个个冷汗直流,几乎跪倒在地!
而陈洛依旧神色如常,淡淡回道:“此事是我与玄灵门的恩怨,死的不过是该死之人,若你有血性,便冲我一人来。”
“嘿嘿嘿……”
罗雄低低冷笑,笑得咬牙切齿:“你想一人承担?天真!但凡与你有一丝牵扯的,我都不会放过!你身后那两个家伙,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玄灵门一步!”
说到这里,他面容彻底扭曲,怒火再无压抑,整个人如一头暴怒的凶兽,周身灵力已在躁动翻滚!
“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洛声音渐冷,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既然你执意要自掘坟墓,那我今日……便成全你!”
“老夫要亲手剥了你的皮,把你碎尸万段,然后再去找你身边那两个狗腿子,一个个送上黄泉!”
罗雄咆哮着,指着陈洛,浑身灵力已凝至顶点,身后隐有一道巨大金丹虚影浮现,天地为之震动!
“你们都给老夫让开!”他怒喝一声,音波激荡,数十名弟子纷纷踉跄后退,不敢近前。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陈洛依然不动如山,缓缓抬手,朝身后做了个轻轻下压的动作。
声音不大,却冷冽如刀:“你们且退下,待会儿谁敢掺和的,杀无赦。”
陈洛对着身后的孟力二人下令。
“遵命!谁敢插手,杀无赦!”
孟力和火灵秋抱拳应诺,声音铿锵有力,毫不含糊。
话音刚落,山门之下立刻爆出两道金光,随之腾起两股翻滚的金丹气息。
虽说皆为金丹初期,但那股气势却异常雄浑。
像两座小山般压向前来,震得周围天地微颤,连山风也被震得凌乱不堪。
“果然不简单……”
邱其破目光一凝,脸色骤变,刚才心底的那丝不安此刻化为确定。
他原本以为陈洛不过是个狂徒,可现在看来,情况根本超出他的估算。
玄灵门内顿时骚动不已,长老与弟子们一个个变了脸色,原本的正气凛然被突如其来的威压生生压制。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金丹强者跟随?”
有人喃喃议论,语气中掺杂着惊恐与不敢置信。
“门主和少门主这次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居然连两位金丹都亲自上门了!”
更有人低声咬牙,脸上写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