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顾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雪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帐篷里显得格外空洞和无力。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同着她身为指挥官的决断和意志，一同被那遥远海域上闪烁的橙色光点所吞噬。
她不是没有面对过绝境。
在成为“守望者”的队长之前，她在最危险的异兽禁区里执行过九死一生的任务；她曾亲眼目睹战友被狰狞的怪物撕成碎片；也曾在弹尽粮绝的黑夜里，靠着一把军刀和半块压缩饼干，熬过七十二小时。
可那些，都和现在不一样。
以前的敌人，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异兽，都是可以被分析，被理解，被战胜的。
它们有弱点，有极限。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双重的、无法被常理揣度的死局。
一边，是他们刚刚赌上国运，才从外星文明的炮口下救回来的盟友，华夏未来的最强底牌。
他此刻正像个婴儿一样，虚弱地躺在那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防备。
另一边，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险到了极点的敌人。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办……”赵卫国喃喃自语，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这盘死棋中找到哪怕一丝生机。
他比秦雪知道的更多，对于鹰酱那个被命名为“普罗米修斯”的计划，他研究了无数个日夜。
“‘深渊’基因……”赵卫国的嘴唇有些发干，他看向帐篷里的核心成员，声音沙哑地解释道，“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情报，那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基因序列。它来自外太空，具体来源不明，但它拥有一种……我们只能称之为‘模因污染’的可怕特性。”
“模因污染？”徐晃皱着眉，他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词。
“简单来说，”赵卫国深吸一口气，用最直白的话解释，“它就像一种思想病毒。它会散发出一种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不仅仅是气味，更是一种直接作用于高能量生命体基因本能的‘指令’。这个指令的内容非常简单粗暴——‘我是完美的食物，吃掉我，你将获得一切’。”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赵卫国的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忌惮，“最可怕的是，一旦吞噬了携带‘深渊’基因的生物，吞噬者自身的基因链就会被污染、被改写！它的理智会被最原始的、无尽的吞噬欲望所取代，它的性格会变得残暴、疯狂、混乱！它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毁灭和进食的末日魔神！”
“鹰酱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想控制饕餮。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们想要的，是创造一个失控的、属于全世界的灾难！一个可控的华夏神明，是他们的噩梦。但一个失控的全球魔神，却能让他们以‘救世主’的身份，重新整合全球力量，甚至有机会将这盆脏水，泼到我们华夏身上！”
“他们要毁了他！也要毁了我们！”
嘶——
帐篷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辉和柳燕这些年轻的技术军官，脸上血色尽失。
他们之前只是觉得鹰酱阴险，但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如此恶毒、如此宏大的一场阴谋。
“他妈的！”徐晃一拳狠狠地砸在合金桌面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这群狗娘养的杂种！老子现在就带人去，就算是游，也要游到东海，把那东西给炸了！”
“来不及了，徐晃。”秦雪疲惫地摇了摇头，“八百公里，等我们到那里，一切都结束了。而且，‘朱雀’号已经过去了，李将军不会让我们插手那边的战局。”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看着？！”徐晃的眼睛都红了，他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微微抽搐的庞大身影，“就看着他……看着他自己走过去，吃下那坨毒药？！”
“我……我有个想法！”技术兵林辉突然喊道，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精神攻击！赵顾问，您刚才不是说，那是一种作用于精神层面的诱导吗？我们……我们有没有办法，用我们自己的精神干预设备，去……去把他叫醒？或者干扰他？”
赵卫国苦涩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林辉。第一，我们的精神干预设备，功率和作用方式，跟‘深渊’信息素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我们的设备是尝试‘沟通’，而它，是直接在对方的灵魂里‘嘶吼’。我们这点声音，根本盖不过它。”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赵卫国指了指监测器上那微弱到几乎快要消失的生命体征曲线，“他现在正处于生命跃迁和战后修复的最关键时刻，意识深藏在最底层。任何强行的外部精神刺激，都有可能导致他的意识核心直接崩溃。到时候，就算他没被污染，也可能直接脑死亡，变成一具只有本能的植物巨兽。”
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屏幕。
饕餮的身体，转向东方的角度越来越大。他那庞大的身躯，就像一根被无形丝线拉扯的木偶，正在被那致命的诱惑，一点一点地，拖向深渊。
“吼……”
又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挣扎的低吼，从饕餮的喉咙深处发出。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要响亮得多。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声音里蕴含的……极致的渴望和饥饿。
仿佛一个饿了十天十夜的人，看到了满汉全席。
理性正在被本能淹没。
秦雪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真的要完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振国将军那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坚毅的脸。
“秦雪，赵卫国，记住，我们的战略，不是‘屠龙’，而是‘与龙同行’！”
“畏惧强权是弱者的表现，利用和驾驭强权，才是真正的强者之道！”
“我把华夏未来五十年的国运，赌在了你们，也赌在了它的身上！”
国运……
秦雪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我们……要输掉这场豪赌了吗？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她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即将屈服于本能的巨兽，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
不！
不能就这么结束！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
她的目光，疯狂地在指挥帐篷里扫视着，扫过每一张绝望的脸，扫过每一台冰冷的仪器，试图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突然，她的目光停住了。
她看到了桌角，一个被之前战斗的冲击波震落在地的银色合金箱。
箱子已经变形，但上面的红色标记，依然醒目。
——S-7。
那是李将军亲自下令，从国家最高战略储备中调拨出来的，准备在饕餮进化成功后，作为“贺礼”送上的三枚S-7型能量晶体！
是华夏目前所能拿出的，最顶级的能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秦雪的脑海中炸开！
敌人用“毒苹果”来引诱他。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真正的能量，来唤醒他？！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她不知道饕餮会不会领情。
她甚至不知道，在那种致命的、来自基因本能的诱惑面前，这份东西是否还有意义。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唯一的，打破死局的办法！
秦雪伸出手，颤抖地拿起了通往昆仑最高指挥中心的红色通讯器。
她的心脏在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擂鼓。
她知道，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华夏未来五十年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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