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激动地双手举杯:“林老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这几句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这杯酒,我敬你!”
有了这层铺垫,后面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根本就没用林凌主动开口提,周群在和徐川闲聊时,主动就将话题引到了孙丽身上。
“弟妹是在镇上的幼儿园工作吧?”周群和颜悦色地问道。
孙丽受宠若惊,连忙点头:“是的,周区长,我在新河镇中心幼儿园当副园长。”
周群露出赞许的神色:“嗯,我听说过你,工作勤勤恳恳,业务能力也很强,是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嘛!”
“老徐啊,你也是,弟妹这么优秀的人才,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说?
咱们区里,正需要像弟妹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同志,来挑起更重的担子嘛!”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这样吧,你们幼儿园那个园长,不是快退休了吗?我看,这个担子就让弟妹来挑。
回去你让弟妹准备一下材料,下周,区教育局的任命文件就下去。”
“轰!”
幸福来得太突然,徐川和孙丽夫妇俩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园长就这么定了?
区长一句话,就定了?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都办不成的事情,就因为跟林凌吃了顿饭,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反应过来之后,两人激动得差点当场给周群跪下。
这顿饭,真正是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徐川开着车,手都有些发抖。
孙丽坐在副驾驶上,眼眶一直是红的。
“林兄弟,我们两口子,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
林凌靠在后座上,淡淡一笑。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看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嫂子,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孙丽连忙擦干眼泪,急切地说道:“林兄弟你快说!别说一件,一百件都没问题!只要我们能办到!”
“我有个表嫂,叫罗衣。”
“她一个人带着个三岁的女儿,生活不容易。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学校。你看,能不能帮忙在你们园里安排一个名额?”
“这算什么事儿啊!”
孙丽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马上就给孩子办入学!所有的手续我来搞定,保证让她上最好的班,让最好的老师带!”
她又主动问道:“对了,你那个表嫂,现在有工作吗?要是没工作,愿不愿意来我们幼儿园上班?
我们食堂正好缺一个阿姨,专门负责给孩子们做营养餐。
你放心,工资待遇,我保证给她提到最高!五险一金全都交上!”
“那太好了,”林凌笑着点头:“我回去问问她的意思。”
回到医院,天色已晚。
林凌考虑到王芷若一个女孩子,总住在医院也不方便,便让徐川帮忙,在县城最好的招待所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他又让罗衣先回家去看看孩子,好好休息一晚,自己留在医院值夜。
罗衣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林凌亲自开车送罗衣回家。
夜色深沉,车子行驶在安静的小镇街道上。
车厢里,罗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林凌一边开车,一边将孩子入学和工作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跟她说了。
“嫂子,我已经跟幼儿园的孙园长说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带孩子去报名入学。
另外,孙园长说她们食堂还缺个人,问你愿不愿意过去帮忙,待遇很不错,还有五险一金。”
罗衣都呆住了。
她愣愣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困扰了她们母女俩这么久,让她夜夜难眠、愁白了头发的难题,就……
就这么解决了?
上学的问题解决了,工作的问题也解决了?
“小凌,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林凌的语气很肯定。
当确定林凌没有骗她之后,罗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长久以来的委屈、辛酸、无助和此刻巨大的惊喜,冲垮了她的防线。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呜……呜呜……”
林凌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他解开安全带,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罗衣,心中涌起一阵怜惜。
他试探性地将她揽入了怀里。
罗衣很瘦小,靠在他怀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柔弱无骨。
但奇怪的是,虽然瘦,却很有肉感,抱着的感觉异常的柔软和充实。
温热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林凌的衬衫。
等罗衣哭够了,情绪平复下来,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被抱在怀里。
她触电般地挣开了林凌的怀抱,一张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林凌一眼。
“对不起,小凌,我刚才太激动了……”
林凌回味着刚才怀中那惊人的手感,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容。
“没事,嫂子。”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罗衣用力地点了点头。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口。
这里是新河镇的老城区,也是最破败的地方。
林凌一下车,一股混杂着下水道的酸腐味和陈年垃圾的霉味便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罗衣租住的地方是一栋上世纪建造的筒子楼。
这种楼的设计极其简单粗暴,一条长长的、不见天日的走廊贯穿始终。
两旁就是一间间鸽子笼似的单间。
走廊里没有灯,光线昏暗,地面是潮湿的水泥地。
罗衣的家就在走廊的最深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
“家里有点乱,你别嫌弃。”
这是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单间。
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占据了房间近一半的空间,床边是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
所有的家当都堆在墙角。
拜访的很整齐。
房间里唯一的亮色,就是墙上贴着几张儿童识字画报。
床上,罗衣的女儿丫丫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林凌打量着这逼仄的空间,眉头越皱越紧。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开在走廊那侧,根本无法通风。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洗漱池。
这环境也太差了。
“嫂子,平时洗漱和上厕所在哪里?”他问道。
罗衣指了指走廊的尽头,有些尴尬地:“就在走廊那头,大家共用的厕所和水房都在那儿。”
她没说的是,那个公共厕所到了晚上连灯都没有,又脏又臭,冬天的时候更是四面漏风。
水房也只有一个水龙头,早上用水高峰期,几十户人排队,能把人急死。
她也没说,因为走廊里人多手杂,晾在外面的衣服,尤其是女人的内衣,经常会莫名其妙地不见。
林凌摇了摇头,他看着罗衣沉声道。
“表嫂,这地方不能住。”
“太乱了,对你和孩子的身体都不好。”
“明天,我给你们找个新地方,咱们搬家。”
罗衣连忙摆手。
“不不不,小凌,不用了!真的不用!”
她急切地说道:“这里就很好,虽然旧了点,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房租也便宜。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对她来说,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敢奢求更多,这些年她一个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