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霄穿过那层光壁,才发现这里不同于仙宫云台四处的飘渺,竟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前面还有一处雅致的院子。
走进才看到牌匾上写着“九霄苑”三个字,院中有一人正在练剑,浮光掠影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剑光起时,有如流萤绕腕,剑影翻飞如蝶翼掠空,明明只有一人一剑,却舞出了满院寒芒,如果这是敌人,陆承霄感觉自己已经变成饺子馅了。
走近他才看清穿着紫衣劲装的竟然是慕仙帝。
她的长发用玉冠束在头顶,露出精致绝伦的五官,仿佛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比他这张“京城第一帅”的俊脸还要完美一点。
肌肤莹白如玉,眉如远山含黛,原本如皓月清冷的浅眸,此刻清亮得像被雪水洗过,瞳仁里映着漫天剑影与霞光,冷时如寒玉,动时似流星。
看得陆承霄一时忘了呼吸——剑法真绝。
剑招起落间不见半分滞涩,剑刃贴着地面扫出青芒,将落英斩成漫天粉雾——看得陆承霄呆了,他的《雷动九霄》是时候拿出来让慕仙帝指点一番了,果然没有一次是白来的。
“陆承霄?不错……你还活着?”
慕南枝将那剑凭空一抛,剑身就化作一道流光凝聚成小剑灵的模样,在半空中扑腾着灵翼。
这也太帅了!
陆承霄眼睛都看直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吧?能打能跑还能变萌妹,他也想要一个!
“是的,在下特来感谢帝君指点之恩,若不是您那‘静心凝神’和‘画地为牢’……”陆承霄言辞恳切,感恩戴德的话还没开始滔滔不绝,就被慕南枝出言打断。
“不用客套。”慕南枝走向旁边的茶座,素手轻抬开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比鱼幼薇那套“茶艺”不知道高雅多少倍,“上次你说本君的故事被写成话本广为流传,过来坐下,仔细说说。”
陆承霄心里咯噔一下,完蛋!
他这几天又是控火炼丹(失败),又是挖坟埋尸(熟练),还要偷练剑法(菜鸡),压根没挤出时间读那本《南栀》啊!
这简直是没温习功课就被夫子点名回答问题!
“额……在下记得帝君初入号称“男神仙摇篮”的玉天宗,里面都是天之骄子,个个嚣张跋扈不是省油的灯,帝君只对一人有好感,便是修炼无情道的大师兄,他冷静公正从不偏颇,多次为帝君主持公道。”
慕南枝把茶叶夹塞给小云朵,顾自走到窗边支开窗颐,“本君心中所想,那写书之人又是如何得知?”
“帝君!上次我那么说是怕您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捏死我,承蒙帝君指点的破灭之瞳,我才能逃出生天,其实……其实……”
陆承霄心想慕仙帝对自己有恩,也不像那种暴虐嗜杀之人,不妨告知她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强。
“其实本君不过是书中之人,是不是?”
慕南枝凄凉地笑了两声,随即一掌拍在窗棂上,惊飞窗外的雀鸟,看向窗外的眼神明媚而忧伤。
“帝君……你……你怎么知道?”
陆承霄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可惜这会联系不上小老头,不然高低得问问他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慕南枝突然这样问,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九霄苑三个字。”
“这里是玉天宗,是本君和大师兄一起修行的院子,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承霄猜测道:“九霄。”
“不,他叫陆承霄。”慕南枝淡淡地说,“那话本你压根没怎么看吧?还说是忠实读者来着?”
“啊?陆承霄?!”陆承霄也是惊呆了。同名同姓者不在少数,但他还是第一次撞见和自己同名同姓之人,竟然是慕仙帝的白月光大师兄!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亲戚!必须赶紧打蛇上棍和她拉近关系!
“难怪!我一见帝君就觉得十分亲近,仿佛前世有缘!原来有此等渊源!”他立刻戏精附体,表情真挚得能拿下戏班“台柱子”,“我最近也开始苦练剑法,还望帝君指点一二!能有帝君千分之一的水平,在下就受用无穷了!”——大腿必须抱紧!
慕南枝转头看陆承霄的眼神,活像见了只突然学人说话的灵宠,她凤眼微眯,勾唇笑了笑。
“你倒是挺务实,不想知道本君是如何得知真相的了?”
“想知道。”陆承霄赶紧点头,眼神真诚。
“大师兄已经突破地界,遨游寰宇去了,本君也想去找他叙叙旧,始终无法打破天地桎梏,一年前本君晋升真神境再次尝试无果,却把小云朵弄丢了。”
她瞥了眼正吭哧吭哧泡茶的小云朵。
陆承霄看了眼那个扛着比她还大的水壶泡茶的小云朵,原来是这剑灵是这样弄丢的,他猜测道。
“所以,帝君你其实是打开了一条缝隙,把小云朵甩出去了?小云朵就到了我所在的世界?”
“正是,本君神体已能在虚实中转换,哪怕是一个针眼都能遁出,天幕被打裂时本君化作遁光冲入裂隙,里面法则重重交织,比我界天道法则强上不知多少倍,只得无功而返。”
“那小云朵怎么能出去?”
“不知,本君也没想到她出去了,还以为她被天地法则抹杀,回来之后她告诉本君,裂隙后面连接的是凡界,你求助之时本君亲自下界去合欢宗寻找,却一无所获,方知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那也是另一个世界,你怎么知道你是书中人?”陆承霄不解。
“因为本君很闲。”慕南枝的回答出乎意料地朴实,“与本君波澜壮阔、起伏跌宕的前半生相比,掌管三界之后无事发生,每日闲庭揽月……闲得骨头都要生锈了。这几日游历三界才发现,除了以前去过的地方,其余地方都去不了,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了。”
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本君可是三界主宰,却像圈养的牲畜一样,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你这个天外来客又说什么话本,本君越发觉得——不是本君的事迹被编写成话本,而是这里根本就是那个话本。”
好吧,这个逻辑……竟然无法反驳。陆承霄决定跳过这个哲学问题,抓住实际利益:“帝君,你可以教我练剑了吗?您大师兄和剑灵都可以出去,您也可以的,只是时间问题!”——先学了本事再说!
他抿了口小云朵终于泡好的热茶,茶香四溢,确实是好茶,比他喝过的任何茶都好。
“你先施展一遍,本君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陆承霄折了根树枝,把雷动九霄第一阶在脑海里回忆了三遍,硬着头皮出“剑”,剑招舞得东倒西歪,别说“雷动”的气势,活像只跛脚的老母鸡在跳大神。
把清冷如月辉的慕南枝都逗乐了,这种水平还敢在她面前舞剑的,陆承霄真是第一人。
她原本还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丝大师兄的影子,但他这一练剑实在是太菜了!菜得清新脱俗!
大师兄天纵奇才,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比他这种八旬裹脚老太插秧似的剑法强上十亿倍。
慕南枝扶额,干脆走到他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蹭在他背上的浑圆,陆承霄吸了口气挺直胸膛,帝君胸怀也不容小觑啊。
罪过,在合欢宗待久了,关注点都变俗了。
“沉腕,转腰,不是让你用胳膊甩剑!你这力道,劈柴都嫌费劲,还想练‘雷动’?”
她带着陆承霄慢慢挥剑,树枝终于带起了点风声,不再像之前那样“软趴趴”。
陆承霄跟着她的力道走,等一套剑招走完,他才喘着气,一脸期待地问:“帝君……这样练,我啥时候能赶上大师兄啊?”
慕南枝笑而不语,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同情。
陆承霄俊眉皱成小山丘,不甘地叹口气嘀咕:“那……那大师兄是天纵奇才,我跟他比不了……”
“知道比不了还问‘啥时候赶上’?对了,刚才你练剑时腰杆挺那么直,是觉得本君的手沉,还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沉?是挺沉的……不过不是手沉。
陆承霄的耳朵瞬间红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怕动作不标准,给帝君丢脸!”
“你不是雷灵根,强练《雷动九霄》事倍功半。本君稍加改动——《雷火漫天》更适合你的水木火三灵根。”
说完,她带着陆承霄又练了一遍改良版的剑法。
练完之后,陆承霄眼睛一亮,只觉得之前晦涩别扭之处竟然丝滑不少!
他摸了摸腹部,那里感觉有股热流在奔涌。
“帝君!我感觉有股气一直在我的身上走,那是什么?我岔气了吗?肚子热热的?怎么不是丹田?”他有点慌,别是练出什么毛病了。
“此乃剑气。灼气蒸腾在丹田之上,寒气沉郁在丹田之下。你练火系剑法,剑气自然是灼热上扬的。你选择练《雷火漫天》还是继续练……”
“嘿嘿,练‘漫天’练‘漫天’……在下多谢帝君指点,帝君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承霄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来慕仙帝这里,就没有一次是白来的,当即拿起树枝又比划起来。
等他自己比划,那奔腾的剑气也不见了……
慕仙帝又屈尊降贵教了他半天,才教会他如何连贯剑气,也教会了他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陆承霄在慕仙帝的指导下练了三个多时辰的剑术,突然梦境如同泡沫消散,他睁开眼睛,在晨光中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个鲤鱼打挺起床,提起桌上那把未开刃的破铁剑,就在院中虎虎生风地练了起来。
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昨晚和师姐们“双修”的韭菜们踏着晨露回来了,一个个面色红润,脚步虚浮。
路过他的院子时,不由多看一眼他那“精湛”的剑法,然后开始满面红光地炫耀:
“啧!陆师弟好剑!”
“好剑好剑!”
“昨晚我与王师姐去山顶‘论剑’,你们试过没?”
“切,昨晚双胞胎师姐同修,我连升两阶,现在已经是炼气六阶了。”
“陆师弟,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白师妹被押去思过崖了,那里冰寒刺骨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走了走了,累了一晚上回去睡觉了。”
说完,这群“辛勤耕耘”了一夜的韭菜们打着哈欠,互相搀扶着回去补觉了。
陆承霄心里一阵难受,练剑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白徽月被关入思过崖,定是偷她爹令牌的事情被发现了!这还是亲爹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一想到白徽月是为了自己才受苦,他“迎娶”她的心越发强烈。必须找到机会,先把“肌肤之亲”定下来,把她名字写上族谱!
太阳越升越高。
陆承霄收拾了一下心情,前往阳鼎峰临时杂役所上工。他打算在那里偷偷尝试炼丹,顺便等待柳师兄那边的消息——希望那首情诗能给力点,不然他就真的只能指望那包“强力泻药”锦囊来保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