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玉佩送你了

钟浩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父亲在工地受伤，他也是这样咬着牙去借钱，明明怕得要命，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好。”

他掏出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电话和医院地址，“遇到任何事，就打这个电话，我会带着苏瑶姐姐去接你。”

车站的广播响起，云朵背着书包站在检票口，突然转身跑回来，把玉佩塞进钟浩手里：“送给你，爸爸说玉佩要送给信得过的人。”

钟浩愣住了，玉佩的裂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道旧伤。“傻丫头，”他蹲下身，把玉佩重新挂在她脖子上，“这是你家的传家宝，等你找到妈妈，还要靠它认亲呢。”

班车来了，云朵一步三回头地走着，书包上的挂饰叮当作响，等上了车之后，她突然回头。

“钟大哥？”

云朵笑着开口说。，“我会写信给你的？”

紧接着，班车开走了，钟浩远远的还能看见云朵靠在窗边的脑袋。

眼看着班车越走越远，钟浩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跟着离开了，等他回到医院之后便发现父亲的情况良好，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父亲的手背上插着针管，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的声响。

突然，蜂鸣器音调变高。

他猛地抬头，看见心率数值从 62跳到 75，父亲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蜷了蜷。钟浩立刻扑到床头，盯着监护仪的脑电波形图……那些线条像被风吹动的琴弦，出现细碎的起伏。

【脑电监测：δ波减弱，θ波增强，符合意识复苏前期特征】

“爸？”他抓住父亲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些。父亲的无名指又动了动，这次是有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虎口。

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时，看见他红着眼眶按呼叫铃：“陈医生说过这种情况要立刻通知……”话没说完，父亲的中指突然敲了敲床单，力度不大，却让钟浩的后背绷紧。

“叮……”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是 AI发来的提醒：【脑电波动异常，建议进行语言刺激】。钟浩深吸一口气，凑近父亲耳边，用带着老家口音的方言说：“爸，我是小浩。您记不记得，九岁那年您带我去后山摘柿子？我摔了一跤，您背着我走了二里地，后背全是汗……”

父亲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有只蝴蝶要从茧里挣出来。钟浩看见他的眼皮慢慢掀开，露出浑浊的眼球，却在对上自己视线的瞬间，瞳孔轻轻收缩。

【生命体征监测：瞳孔对光反射恢复，血氧饱和度提升至 92%】

“小浩……”

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板，却让钟浩的手指狠狠收紧。他看见父亲的嘴唇又动了动，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别……累着……”

监护仪的心率跳到 88，钟浩感觉有团火从胸口烧到眼眶。他把父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触感是陌生的松弛，却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父亲用这双手把他举过肩头，说“咱小浩以后要坐办公室”。

【情感模块异常：用户心率 112次/分，泪腺分泌量超出日常均值 300%】

“爸！我在？”

他喉咙发紧，“肝源找到了，手术费也凑齐了，您别担心……”

主治医生赶来时，父亲已经闭上眼，呼吸却比之前平稳。陈医生盯着脑 CT胶片：“前额叶有明显活动，这在肝昏迷患者中很少见。”

他推了推眼镜，“可能和患者的求生意志有关。”

钟浩没说话，盯着胶片上的阴影。他知道，父亲床头那张全家福……母亲抱着三岁的他，父亲笑得露出后槽牙……被他偷偷塞进了父亲的枕头底下。

深夜，病房只剩监护仪的微光。钟浩趴在床边打盹，突然听见父亲含糊地呢喃：“小浩……回家……”

【关键词小浩回家触发情感关联，脑电β波短暂增强】

他猛地抬头，看见父亲的眉头皱着，像在梦里走一条坎坷的路。钟浩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想起父亲在工地扛水泥的样子……那时他总觉得父亲的背是座山，永远不会塌。

“爸，我在这儿。”

他用方言轻声说，“等您好了，咱回老房子，把西屋的漏雨修一修，再种上您爱吃的葡萄……”

父亲的手指在他掌心跳了跳，像是回应。钟浩突然发现，父亲的鬓角全白了，比记忆中老了十岁。他喉咙发紧，想起重生前在实验室疯狂工作的自己，那时以为麻木能止痛，却不如父亲一句梦话来得真实。

第三天清晨，父亲的眼睛彻底睁开了。钟浩正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嘴唇，突然对上那双带着暖意的目光……不再是昏迷时的空洞，而是带着清晰的焦距。

【视觉识别：患者眼球运动轨迹正常，具备定向力】

“饿。”

父亲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钟浩差点把棉签掉在床单上。他忙从保温桶里盛了勺小米粥，吹凉了递到父亲唇边：“医生说只能喝流食，等您能下床了，我给您做红烧肉。”

父亲喝了两口，突然用没打点滴的手比划着，指向钟浩的手腕。那里戴着苏瑶送的红绳，绳结处磨得发亮。

“谁送的？”父亲的声音还是哑，却每个字都清楚。

钟浩愣了一下：“朋友。”

他没说红绳的来历，有些事不必现在说。父亲盯着红绳看了会儿，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比你妈给我编的好看。”

【微表情分析：患者嘴角上扬 15°，眼轮匝肌收缩，符合愉悦”情绪特征】

中午护工送来饭盒，钟浩刚打开，父亲就用下巴指了指：“你吃。”

“我吃过了。”

他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其实从昨晚到现在，他只啃了个馒头。父亲盯着他咀嚼的动作，突然伸手，用打点滴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气不大，却让钟浩动弹不得。

“别骗我。”

父亲说，“你小时候偷喝我的白酒，醉得吐了半夜，现在说谎时喉结还会动。”

钟浩的喉结果然动了动。他无奈地笑了，从包里掏出个冷掉的包子：“就知道瞒不过您。”

父亲这才松开手，目光落在他袖口的补丁上……那是昨晚帮父亲擦身时刮破的，他随便缝了两针。

【生物电检测：用户体温 36.8℃，但手掌心电阻率异常偏低，显示情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