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两月?!”
“这……这怎么可能?!”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被瞬间打破,惊呼声、质疑声如同炸开的锅!
兵卒们脸上的麻木被震惊取代,许多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台。
他们虽觉伙食越来越差,却万万没想到,库房竟已空虚至此!
两月,听起来不短,但军中消耗巨大,一旦断粮……
李忠、王蝎、张诚三位总旗也是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姜凡。
他们拼命隐瞒的消息,竟被姜凡在此时,以这种方式公之于众!
他疯了不成?!
“胡说八道!”
台下,那黑壮汉子忍不住吼了出来。
“库房里怎会只剩这点粮食?明明两月前才补过军需!”
“定是你这厮贪赃谎报!”
张诚见势不妙,立刻上前一步,强笑着试图圆场。
“诸位弟兄稍安勿躁!此乃百户大人考验我等心志,意在……”
“张总旗。”
姜凡平静地打断了他,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王库管。
“账册。”
王库管面无人色,颤抖着将那本厚厚的账册高高举起。
姜凡环视台下骚动的人群,声音如同寒铁撞击,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账册在此,一笔一笔,记录分明!本官今日,便明告诸位!”
“我磐石堡,已至生死存亡之秋!粮秣危机,绝非虚言!”
连账册都能拿来校对。
这下,真相被彻底坐实!
广场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这寂静中却蕴含着巨大的恐慌和不安。
先前那些嗤笑的面孔变得苍白。
交头接耳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一些有经验的老兵脸色无比凝重,他们终于明白近来种种异常是为何故。
李忠、王蝎、张诚三人看着台上那个镇定得近乎疯狂的年轻百户。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竟真的说了!
毫不遮掩!
他难道不知,饥饿的军队是最危险的?
他就不怕消息坐实,军心瞬间崩溃,引发难以想象的哗变吗?!
三人看着台下那些眼神开始变得惶惑。
甚至隐隐带着绝望和躁动的兵卒,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刻,他们看向姜凡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广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兵卒们眼中最初的震惊渐渐被恐慌和一丝绝望取代。
有人不安地挪动着脚步,攥紧了手中的兵器,队列开始出现细微的松动。
一种名为“哗变”的危险气息,如同暗流般在无声中涌动。
李忠、王蝎、张诚三位总旗额头已泌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面色惨白。
王蝎的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台下,生怕下一刻就有人鼓噪而起。
李忠嘴唇紧抿,身体紧绷。
张诚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脑中飞速思索着万一失控该如何弹压,但越想越是心寒。
完了,军心要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姜凡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天无绝人之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于他。
“本官既来此,便不会眼睁睁看着磐石堡数百弟兄坐困愁城,冻饿而死!”
姜凡目光灼灼,扫过台下每一张惶惑的脸。
“粮秣,我有办法取得!足以让我等安然度过此冬!”
这话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
“真的?!”
“百户大人有办法?”
“什么办法?!”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混杂着惊喜、怀疑和急切的追问声。
那黑壮汉子也忘了愤怒,瞪大了眼睛望着姜凡。
绝望中突然看到一丝光亮,哪怕再微弱,也足以让人拼尽全力去抓住。
场中那躁动不安的戾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暂时压制了下去。
姜凡点了点头,显然这般情形在他意料当中。
三位总旗先前隐瞒,正是因为他们手中无解,只能拖延,反而让不安滋生。
只破不立,是取乱之道,不可妄为。
但现在不同,他已有了明确的方向。
“办法就是——”
姜凡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集我全堡之力,主动出击,剿灭周边匪患,夺其粮秣,以资我军!”
“剿匪?!”
台下众人一愣,随即反应各异。
“剿匪?好!早该如此!”
王蝎麾下不少悍卒立刻出声应和,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
但更多兵卒则面露犹疑。有人低声嘀咕。
“那些山匪凶得很,占着山头,咱们这点人马……”
“就是,别粮草没抢到,先把命搭进去……”
姜凡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光有方向不够,还需点燃他们心中的火。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愤慨,如同惊雷般在广场上炸响。
“本官要问诸位一句!”
“凭什么?!”
他伸手指向堡外莽莽群山,声若洪钟。
“凭什么那些山匪蟊贼,不事生产,专靠劫掠商旅、屠戮边地村落。”
“就能坐拥粮秣,吃得满嘴流油,逍遥快活?!”
“又凭什么!”
他收回手,重重捶在自己胸口甲叶上,发出沉闷声响。
“我等铁山军将士,为国戍边,浴血复土,如今却要在这残破堡垒之中,忍饥挨饿,朝不保夕?!”
“这世道,公平吗?!合理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个兵卒的心上!
他们想起自己遭受的困苦,想起听闻过的匪患肆虐,想起那些被焚毁的村庄……
长期压抑的不公和愤懑被彻底点燃!
“不公平!”
“狗娘养的山匪!”
“杀他娘的!”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顿时应者云集!
先前那些犹疑的面孔变得涨红,眼神中的怯懦被愤怒取代,挥舞着拳头,发出震天的怒吼!
群情激愤,士气可用!
姜凡见火候已到,猛地一挥手。
早已等候在侧的胡悍、冯诸等人见状,立刻合力将一张榆木拔步床抬到了高台前方空地上。
那床做工扎实,榫卯结构。
只是其中一条床腿似乎有些歪斜,连接处可见细微裂痕。
但整体依旧稳固,不细看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