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各营代表听闻奖励如此丰厚，眼中皆露出热切光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这气氛虽热，却并未达到顶点。
端坐于柳治下首的柳韧，此时忽然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柳韧走到台前，目光沉稳地扫过台下众多边军将士，声音清晰传开：
“此番赏格，乃边军惯例，自是不薄。”
“然，我铁山军亦求贤若渴！”
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加重。
“本将今日，便再添一彩头！”
“此次大比，最终夺魁之旗队，其内表现最优异者——”
“无论出身，无论职阶，皆可破格录入我铁山军！擢升两级！入军后，同级别职务，任其挑选！”
此言一出，如同往滚油中泼入冷水，整个校场瞬间炸开！
“什么？！直接入铁山军？！”
“擢升两级？！职务任选？！”
“天爷！这……这是一步登天啊！”
惊呼声、抽气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铁山军！那是北潼关所有边军向往的至高殿堂！
是真正的前线精锐，是军功和荣耀的代名词！
寻常边军，若无天大机遇或卓著战功，想入铁山军难如登天。
而如今，只要在此次大比中夺魁，并成为队中最优，便能直接鲤鱼跃龙门！
更何况还有连擢两级、职务任选的承诺！
这已非寻常赏格，而是柳韧代表铁山军，向所有底层锐士抛出的，一条金光闪闪的青云之路！
高台上，柳治面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韧儿此举，虽略显急切，但这千金买骨的姿态，倒是做足了。
几位文官交换着眼神，心中各有盘算，面上皆维持着笑容。
台下，各营兵卒的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那些自忖勇力过人、却苦无晋升之途的底层军官和悍卒，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看向身旁同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竞争的火药味。
便是如陈辽这等已是总旗、副百户的军官，心中亦是一震。
铁山军职务任选？
若运作得当，起点便是哨官、甚至更高阶的队正！
这起点，已远超许多在边军熬资历的老人了！
姜凡立于戊午营丙旗队首，面色沉静。
他能感受到身后胡悍、冯诸等人瞬间粗重的呼吸，以及那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激动。
加入铁山军，确是天大诱惑。
但他心中却异常清醒。
柳少将此举，意在招揽真正的人才，而绝非滥竽充数之辈。
想要这份机遇，先得有过硬的本事，在这校场上，堂堂正正打出来！
柳韧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这股不甘人后、奋勇争先的锐气！
他抬手，虚压一下。
校场上震耳的喧嚣渐渐平息，但那股灼热的气氛却已点燃，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本将之言，既出必践！”
柳韧环视全场，声音斩钉截铁。
“现在，户营大比，较艺开始！”
“第一阵，戊辰户营甲旗，对癸酉户营乙旗！入场！”
传令官高声唱喏。
被点到的两伍人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
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大吼着冲入校场中央划定的区域。
兵刃虽未开锋，但碰撞之声已骤然响起，伴随着怒吼与呼喝，瞬间将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户营大比，正式拉开战幕！
校场中央，戊辰营与癸酉营的两伍人马已缠斗在一处。
戊辰营摆出的是边军常见的“锋矢阵”。
伍长为首，其余五人呈楔形紧随，力求集中力量突破一点。
而癸酉营则以“圆阵”应对。
六人背靠背结成圆环，盾牌向外，长兵器从缝隙中探出，稳守反击。
“嘿，戊辰营冲得猛，但癸酉营守得稳当，像只铁刺猬！”
台下有老兵抱着胳膊点评。
“锋矢阵头是硬，可要是凿不穿圆阵，两翼就容易被人兜住，看，癸酉营要变阵了！”
果然，就在戊辰营攻势稍缓的瞬间，癸酉营圆阵陡然散开。
左右各分出两人，如同毒蛇出洞，迅猛夹击戊辰营略显脱节的两翼！
台上，北安府同知捋着短须，对身旁的司马笑道。
“这些边军儿郎，倒也勇武，阵法亦有章法。”
那司马点头附和。
“确是悍勇，不过比起将军麾下的铁山锐士，怕是还有差距。”
柳治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下争斗，心中却无甚波澜。
锋矢、圆阵，皆是基础，变化也流于表面。
勇则勇矣，却少了几分临阵机变与杀伐戾气。
终究是没经历过真正尸山血海的磨砺。
最终，癸酉营凭借阵型转换，成功将戊辰营分割包围，迫使其伍长率先被“击倒”，取得了首阵胜利。
喝彩声与叹息声同时响起。
校场一角，姜凡目光沉静，低声对身旁的胡悍、冯诸等人道：
“戊辰营败在求胜心切，锋矢突进过深，首尾难以相顾。”
“癸酉营胜在沉稳，变阵时机抓得准。”
他手指虚点。
“若戊辰营两翼能再压前半步，或前锋能再坚持三息，战局或许不同。”
“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临敌之际，眼要毒，心要稳。”
胡悍挠挠头，瓮声道。
“姜爷，俺就看出他们打得热闹，没您看得这么细。”
冯诸则若有所思。
“旗官的意思是，咱们上场，不能光按练的来，还得看对手怎么动？”
姜凡点头。
“正是。阵型是骨架，随机应变才是血肉。”
接下来数场，各营旗队轮番上阵。
有使用“雁行阵”试图包抄侧翼的。
有摆出“衡轭阵”稳扎稳打防御的。
更有试图模仿铁山军“锥形阵”进行强力突击的。
兵刃交击声、怒吼声、盾牌碰撞声不绝于耳，场中尘土微微扬起。
台下兵卒看得如痴如醉，叫好声、惋惜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甲寅营这雁行阵展开漂亮！”
“漂亮顶啥用？你看辛丑营的衡轭阵守得多稳，根本撕不开口子！”
“嘿，乙卯营学铁山军的锥形阵，画虎不成反类犬，冲得太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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