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在沉默中，心间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诸多念头。
加入少将亲卫，看似一步登天，背靠大树好乘凉。
但亲卫之职，重在护卫主将，虽亲近，却极少有独立领兵、阵前搏杀的机会。
想要凭借军功实打实地晋升，难如登天。
日后恐怕就真成了柳韧的附庸，难以施展自身抱负。
他要的，是凭手中刀，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非依附他人。
念头已定，姜凡抱拳，语气诚恳却坚定。
“承蒙少将厚爱，卑职感激不尽！”
“然卑职才疏学浅，恐难当亲卫重任。”
“且戊午营乃卑职根基，陈总旗待我不薄，剿匪之功亦需上报。”
“卑职……愿暂留戊午营，为边镇略尽绵力。”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瞬间一滞。
他竟然拒绝了？！
丙旗众人瞬间脸色发白，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胡悍急得直搓手，冯诸闭目暗叹，完了，这下可把少将得罪狠了！
柳韧也是明显一愣，脸上笑容僵住。
他身为铁山军少将，亲自开口招揽一个边军小旗，竟被当面拒绝？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股不悦之气顿时涌上心头。
然而，他看着姜凡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其中毫无矫饰，只有坦荡与决断。
这份不慕虚荣、坚守本心的气度，反倒让他心中的那点不快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欣赏。
“哈哈哈！”
柳韧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爽朗。
“好！好一个愿留戊午营略尽绵力！姜凡，本将到是小瞧了你！”
“不慕虚名，不忘根本，是能成大事的人！方才倒是我唐突了！”
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姜凡和丙旗众人都松了口气。
柳韧又道：“既然同路，不如你我两部便同行如何？”
姜凡心中一动。
与铁山军同行，声势浩大，正好可以掩盖他们这支小队伍的行踪。
贾政在营中的眼线，绝难从铁山军的洪流中分辨出他们。
如此一来，便可在明日大比打贾政一个措手不及！
“能与少将同行，是我等荣幸！”姜凡当即应下。
于是，丙旗这小股人马，便融入了铁山军庞大的队伍，一路向戊午户营行去。
抵达戊午户营时，天色已彻底黑透。
只见营寨之外，已经变了模样。
连绵的军帐如同星罗棋布，篝火点点，人声马嘶不绝于耳。
这些皆是前线轮换下来休整的部队，规模远超平日。
柳韧的队伍径直驶向营门。
守门兵卒见是铁山军旗号，又见柳韧亮出身份，不敢有丝毫怠慢。
“原来是柳少将！快请进！快请进！”
面对少将，他们连验看手续都简化了许多，迅速开门放行。
姜凡等人借着铁山军的声势，悄无声息地便混入了营中。
进入营门后不久，姜凡便对柳韧抱拳。
“大人，卑职需即刻向陈总旗复命，先行告退。”
柳韧知其有军务在身，点头应允。
“去吧。明日大比，期待你的表现。”
姜凡再次行礼，随即带着丙旗众人，迅速隐入营中。
脱离铁山军，丙旗等人心中似放下一座大山，顿感轻松不少。
“姜爷，既然这少将如此赏识咱们，为什么不把贾政的作为告发，请人为咱做主？”
胡悍有些不解。
姜凡没有过多解释，只回了一句。
“赏识归赏识，为我们做主，人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须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初次见面，能留得一个良好的印象便是最好的结果。
柳韧可是正经在前线作战的少将，还能保留些少年意气已经十分难得。
纵然看上去像是好相与的，真要把他当成个善人可就大错特错。
只要姜凡开了这口，那么加入柳韧亲卫营这事，就由不得他再拒绝。
所以贾政这事，必须自己解决。
不多时，姜凡已经接近了陈辽军帐。
夜渐深了，戊午户营总旗帐中的灯火还未熄灭。
陈辽在军帐内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焦躁猛虎。
油灯将他晃动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明明灭灭。
明日便是户营大比，姜凡却依旧音讯全无。
贾政白日那番咄咄逼人的话语犹在耳边，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神。
难道……姜凡真遭了贾政的毒手？
或是剿匪失利，无法赶回？
若是前者，他痛失臂助，更愧对那小子。
若是后者，他今日在众人面前硬顶贾政，明日便将成为整个戊午营的笑柄！
越想越怒，陈辽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筒倾倒，公文散落一地。
“混账东西！”
他低吼一声，胸中憋闷难当。
或许……真得向贾政那厮低头了？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带着惊疑的声音。
“总旗大人！姜……姜旗官回来了！正在帐外求见！”
什么？！
陈辽身形猛地顿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霍然转身，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与狂喜：“快！快让他进来！”
帐帘掀开，姜凡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大步走入，抱拳行礼。
“卑职幸不辱命，剿灭黑风寨，归来复命！”
借着灯光，陈辽仔细打量着姜凡。
虽然面带风尘，但眼神明亮，气息沉稳，身上虽有淡淡血腥气，却并无重伤迹象。
他身后跟着的冯诸、胡悍等人，虽显疲惫，却个个精神抖擞。
是真的！
他们真的成功了，而且全身而退！
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陈辽心头的阴霾。
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姜凡的肩膀，声音带着激动。
“好！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折在黑风山！快，细细说来！”
姜凡简要将剿匪过程陈述一遍，重点提及已与辛酉营旗官段仑达成一致。
“此战能胜，赖将士用命，亦赖总旗信任。”
姜凡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然此功甚大，我与段仑区区旗官，恐难以消化，反遭人嫉。”
陈辽是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目光一凝。
“你的意思是？”
“卑职与段仑商议，愿将此战首功，归于总旗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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