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领着余下的丙旗兵卒，借着夜色掩护，绕向黑风寨后山。
他们无需照顾辛酉营那些患有夜盲、不惯山行的兵卒。
虽路程更远，却反倒与段仑的佯攻部队几乎同时抵达了预定位置。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面近乎垂直的绝壁。
山石嶙峋，覆着薄冰，在惨淡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壁高近十丈，如同巨人竖起的屏障，仰头望去，只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的娘……”
胡悍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
“这……这怎么上去？”
他虽早知道计划，亲眼见到这绝壁，心头仍是一沉。
冯诸眉头紧锁，下意识摸了摸冰冷的岩壁，入手滑腻。
“姜旗，此壁险绝，攀爬不易啊。”
其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其他丙旗兵卒也面面相觑，原本高昂士气，被这天然险关挫去了几分。
姜凡仰头观察片刻，神色不变。
“无妨。”
他语气平静，动手将带来的粗绳套在身上。
“我先行上去，固定绳索，你们依次跟上。”
“小姜子，太危险了！”
赵六卒忍不住出声。
“要不……换个法子？”
姜凡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沉静而坚定。
“此路最能出敌不意。”
“匪徒主力已被段仑吸引在前寨，此刻后方最为空虚。”
“此壁虽险，却是唯一捷径。”他顿了顿，“相信我。”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手脚并用，扣住岩石缝隙，如猿猴般向上攀去。动作不见丝毫犹豫。
下方众人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姜凡在绝壁上移动的身影。
寒风卷过，吹动他单薄的棉服，更显身形矫健。
起初还算顺利，但随着高度增加，岩壁愈发湿滑。
忽然，姜凡脚下踩的一块石头松动，带着碎冰哗啦啦滚落！
“小心！”
胡悍差点惊呼出声，拳头攥得死紧。
千钧一发之际。
姜凡手臂猛然发力，身体紧贴岩壁，另一只手闪电般抓住岩缝中探出的老藤，堪堪稳住身形。
碎石擦着他的身体坠落，消失在下方黑暗中。
地下的丙旗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见他稳住，才齐齐松了口气，后背竟惊出一层冷汗。
姜凡稍作停顿，继续向上。
每一步都牵动着下方所有人的心弦。
终于，他有力的手掌搭上了绝壁边缘，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崖顶。
成功了！
下方众人悬着的心猛地落下。
胡悍狠狠一挥拳，脸上满是兴奋。
冯诸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异彩连连。
姜旗官不仅谋略过人，这身手胆魄，更是远超他们想象！
姜凡刚在崖顶站稳，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就听旁边树丛里传来“窸窣”声响。
他心头一凛，瞬间按住刀柄。
一个穿着破旧匪徒衣裳的瘦小身影连滚带爬地从树后跌出来。
见到姜凡，他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地，连连磕头。
“鬼……鬼爷爷饶命！小的没害过人啊！都是雷彪那杀才逼我的！”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这反应，姜凡瞬间明了，这是个匪寨里的杂役，怕是偷懒或想逃跑，躲到了这后山。
他眼中寒光一闪，绝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逸云刀悄然出鞘半寸。
那杂役见刀光，才反应过来眼前是活人，不是山魈鬼魅。
他猛地抬头，涕泪横流，急声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是山下农户，被雷彪掳来的！”
“在寨里只做杂役，从未杀生啊！求好汉开恩！”
姜凡动作一顿，审视着对方。
见其面黄肌瘦，眼神惊恐不似作伪，手上也无常年握兵器的老茧。
他心念电转，此人或可利用。
他收起杀意，但仍用刀尖指着对方，低喝道。
“闭嘴！想活命，就老实点！”
说着，用绳索将其捆在一旁树上，又塞了块布团堵嘴。
处理完意外，姜凡迅速将腰间绳索解下。
他寻了棵粗壮老树牢牢系紧，将另一端抛下绝壁，朝下面晃了晃火折子。
下方冯诸等人正等得心焦，见到信号，大喜过望，立刻依次攀绳而上。
待到丙旗十余名精锐尽数上崖，姜凡才解开那杂役，厉声问道。
“寨中情况如何？说实话，饶你不死！”
杂役见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官兵，激动得浑身发抖，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雷彪……雷彪那恶贼正在前门打呢！寨子里没多少人了！”
“好汉们是来剿匪的？小的带路！小的知道黑风寨的寨营，知道近路！”
“只求好汉们杀了雷彪，为小的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报仇啊！”
话语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姜凡与冯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此人对寨内熟悉，确是最好向导。
“带我们去库房。”姜凡沉声道。
杂役忙不迭点头，引着众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寨中。
一路上果然空旷，偶有巡逻也是稀松。
很快来到库房，门外只有两个抱着酒坛打盹的匪徒。
胡悍与冯诸摸上前，手起刀落，迅速结果了性命。
众人涌入库房，里面堆放着不少抢来的物资，还有不少匪徒替换的衣物。
姜凡立刻下令：“快，换上他们的衣服！”
众人虽不解，但令行禁止，迅速扒下死去匪徒和库房内存着的衣物套在外面。
姜凡一边换装，一边对众人解释。
“前寨战事正酣，我等混入其中，假作支援，靠近匪首，里应外合，方可一举破敌！”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心中对姜凡的计谋更是佩服。
换装完毕，姜凡命那杂役躲回库房，自己则带队循着喊杀声疾奔向前寨。
越靠近前寨，兵器交击声、喊杀声、惨叫声便越是清晰。
登上连通前寨的一处矮坡，只见寨门处战况激烈。
段仑所部被滚木礌石压制，阵型已显散乱，正节节后退。
寨门楼子上，一个不顾天寒，赤着上身的魁梧巨汉，正挥舞鬼头刀，狂笑咆哮。
“哈哈哈！一群废物！穿个铁甲就敢来撩虎须？”
“给老子狠狠地砸！一个都别放跑！”
正是雷彪！
他显然认为胜券在握，气焰嚣张无比。
“姜凡，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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